当月桂在寂夜的冷气下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莫语房间的门口,旁边莫月的房间已经熄灭了灯光。
她轻轻抬起手,轻柔的丝绸睡袍缓缓的顺着纤细的手臂滑下。
这是一件月桂曾经压了许久的睡袍,也是她进入到秦淮楼第一个月领到的东西之一。
它只是堪堪的及到大腿中部,不长不短的尺寸在行走之间总能恰到好处的遮住关键的地方又引人遐想联翩,而轻盈的材质若是照在灯光下,便能若影若现的见着里面婀娜多姿的身段。
月桂轻轻按了按胸口,隔着睡袍触摸到了自己的肌肤。
淡淡的潮红再次爬上了她的脸颊,少女微微张嘴,想要后退,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是她的手却不受自己控制的按住了门把手。
随着房门被缓缓推开,空旷的房间里是一片静寂。
床上的被子隆起,似有一个少年在沉睡,他似乎并没有被这开门声惊醒,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
已然走到这一步,月桂直接心一横,轻轻掩上房门,一步步的走到床边。
那沉睡中的身影翻过身来,然后···
月桂就看到了莫月睁着一双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奇怪的气氛。
月桂感觉自己如果不是穿着拖鞋,能在地上抠出一套三室两厅。
······
······
“月桂姐,”
莫月轻轻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灯,伸手拉住月桂的手腕,和她一起坐在床边,她并没有问月桂来的目的,而是轻声问道,
“你相信我哥吗?”
“啊,”月桂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发懵,但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也缓解了她的一部分尴尬感,她轻声道,“相信啊,如果没有公子的话,我昨晚上可能就已经死了。”
“那你觉得你现在做这种事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他?”
莫月轻声说道。
“啊?”月桂一下子脸色发红,不知道怎么说话,“我···我···我···只是···”
“你想啊,”莫月接着说道,“我哥现在正在想方设法的救你,帮你解除色欲的影响。”
“公···公子他···真的···”
月桂有些嗫喏,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了一丝丝小小的欢喜,
“是啊,”
莫月点着小脑袋,
“所以你现在这样做,你这样自暴自弃的放弃对色欲的压制,是不是不相信他?”
“嗯···”
月桂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莫月好像确实说的句句在理,
之前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会想着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莫语,她也知道,一旦打破了禁忌,她一定会不可自拔的陷入无尽的欢愉之中,真正的成为‘色欲’。
为此,她甚至已经为之后做好了准备。
但是莫月这番话将她拉了回来,让她知道莫语仍然在想方设法的救她,如果她现在放弃自己,就是辜负了莫语的所有努力。
也是对莫语的极大不信任。
“我知道了,”少女的眼神再次恢复了清明,她拉着莫月的手,嘴角洋溢着笑容,轻声说道,“谢谢你,小月。”
随后她又有些疑惑,“对了,小月你怎么会在公子房间?公子呢?”
“我···”莫月支支吾吾,目光闪烁,“我想睡一下这个大床,就和我哥换房睡了,他现在在我房间里呢。”
“是吗?”
月桂瞬间敏锐了起来,如果不是她今天看到莫语和莫月的目光纯粹,如同亲兄妹一般,她甚至都怀疑莫月这是故意在这里等她的。
“是的呀!”莫月连忙点头,然后按住月桂的手,“月桂姐你要加油,相信我哥!”
“嗯!”
月桂应道。
随后经过莫月继续一番交(hu)流(you),她迷迷糊糊的离开了房间,缓缓下楼。
不过她刚下楼就看到自己房间灯开着,一股不妙感涌上心头,连忙三步做两步的回到房间,果然在房间里看到了白衫少年。
此刻少年正在双手扯着一根长绳,看到月桂回来,目光在月桂的轻薄睡裙上停留了刹那,然后又立刻移开,转过身去,拿起床头柜上的白色小药瓶。
“公子···”
月桂靠在门上,低着脑袋,捏着手指,像极了一个犯完错被家长发现的小女孩。
“你觉得用这绳子能吊死一个传奇强者?”
莫语甩了甩手上的绳子,然后又举起手上的药品,
“又或者你准备用这瓶维生素C毒死自己?”
“诶?”月桂有些惊讶的抬起头,“这不是安眠药吗?!”
莫语把药瓶上最外面那层写着安眠药的贴纸撕开,露出里面‘维生素C片’的包装。
······
场面一时间陷入尴尬之中。
“你是不是想要释放色欲,然后自我了断?”
莫语看着月桂清凉的装扮,沉声说道。
说实话,莫语是有些生气的,他千方百计的把人救下来,又花心思去寻找能分割七宗罪和被寄生者的方法,现在月桂居然想自暴自弃。
莫语突然有一种,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成空的感觉。
月桂也察觉到了莫语的生气,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时间在这安静中不知过了多久,莫语轻轻吐了口气,
“如果我只想获得色欲,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我救下你不是让你这样轻易的去死的。”
“公子···”
月桂轻轻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早点休息吧,”
莫语突然说道,然后缓步走到了门口,在经过月桂的时候,他停下脚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没有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不要放弃。”
然而月桂却一把牵住了莫语的手。
少年回过头去,看到少女泪眼婆娑的脸颊,
“月桂的性命是公子给的,公子不要月桂死,月桂绝对不会去死的。”
随后少女似乎鼓足了勇气,轻轻踮起脚尖,吻在了莫语的侧脸上,然后脸色绯红的松开手,一下子钻进了被子里。
莫语被这突然的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随后他轻轻叹口气,关灯,拉上了房门,
“晚安。”
在少年离开好一会儿之后,月桂才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静静的注视着被紧闭的大门,轻声说道,
“晚安。”
原来这个世界上,也会有人在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而努力,
真好。
原来这个世界,我,并不孤独。
真好。
——
莫语上楼的时候正好看到莫月推开自己住的房间的房门,在探头探脑。
他走过去,rua了一下妹妹的脑袋,
“怎么了,某些人说的事情办完了?”
“嘿嘿,”莫月傻笑着转过身子,看着哥哥,然后她注意到莫语来的方向,面色变了一下,“哥你刚刚下去了?”
“对啊,”莫语耸耸肩,“你什么都不肯说,我只好自己去看了。”
莫语也差不多猜到莫月把自己支开是防备月桂夜袭。
“唔,”莫月抬头看向自家哥哥,噘了噘嘴,“渣男。”
“啊?”
莫语有些茫然。
“哥你是不是刚刚见着月桂姐了?”
莫月并没有回答莫语,而是转而问道。
“嗯,怎么了?”
莫语点头。
“那哥你觉得月桂姐是一个怎样的人?”
女孩推开门,走进房间。
“很自立,很自强,”
莫语想了想,一边跟着妹妹走进房间,一边缓声说道。
确实月桂给莫语的感觉就是这样,她即使被迫成为秦淮楼的歌姬,在拥有色欲赋予的美貌的情况下,也会非常努力的学习声乐舞蹈,并且还有一个自己的攒钱赎身构想。
被莫语赎身以后,也要认真打欠条,莫语猜想她原本应该也给自己设置了一个还债的计划。这个女孩虽然很苦,但是她的每一步都在努力的凭自己的本事吃饭。
她在青楼的环境中能压制住来自色欲的欲望,足以见她的意志力。
“但是一切的苦难并不会因为你很坚强而消失,只会一点点的压在你的肩头,”莫月直接把自己扔在床上,呈现大字型躺着,
“今天晚上得知的七宗罪宿命的消息,大概是压垮月桂姐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导致她最后自暴自弃。”
她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莫语,
“她今晚上找你报恩的目的肯定要大于感情,毕竟她决定放弃生命以后,就没办法还你的钱了。”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莫语坐到床边。
“对啊,她的安眠药还是托我出去帮她买的。”
莫月靠在床头上。
“然后你随便买了瓶维C贴上安眠药的贴纸就给人家了?”
莫语笑着看着莫月。
“那我也不能真的买瓶安眠药给她啊,”女孩翻了个白眼,看着自家哥哥,“哥,我这么做,你会不会对我有意见啊?你这春宵一刻直接没有了,那可是色欲啊,肯定能让你欲仙欲死。”
“我当然不会有意见啦。”
莫语嘴角带笑。
看到这个笑容,莫月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开始变得不对,紧接着她就听到哥哥轻声问道,
“小时候背的道德经还记得吗?”
“哥我错了!”
小丫头一个弹跳跪坐,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你又没错,而且你怎么做成这个样子,你哥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莫语起身,轻笑着摇摇头,然后缓缓说道,
“抄一千遍,明天给我检查。”
“哥!!!”
莫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中失去了高光。
“对了,”
莫语面带微笑的起身就要离开,突然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莫月,小丫头的脸色开始一点点恢复神采,
“给你一晚上时间,想清楚怎么给我解释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时候没有给我信服的理由就再加一千遍。”
小丫头的眼神再次暗淡了下去。
她唉声叹气的从床上起来,坐到书桌前,轻声念叨,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混蛋哥哥没有得到人家的身体,但是完全俘获了人家的心啊。
突然房门被打开,莫语的头从外面探了进来,看着正垂头丧气坐在书桌前的莫月,
“回去躺着,小孩子早睡早起。”
“那哥我是可以不抄了吗?”
那双宛如死鱼的无光双眸再次燃起了点点光芒。
“呵,”莫语冷笑一声,“明天早上起来抄。”
然后关上了房门。
“小气哥哥。”
小丫头嘟囔了一句。
“我听到了,”房门被再次推开,“加一百遍!”
——
长安基金会
喻梦思收拾好文件正准备下班回家,却看着卫期远办公室的灯正亮着,她轻轻推开虚掩的办公室门,看到正趴在桌子上伏案书写的卫期远,
“卫组长,还在加班吗?”
“嗯,还有一点小事没忙完,”卫期远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梦思,你下班了?”
“嗯,”喻梦思点头,看着卫期远温和的面庞,突然有些感慨,“学长,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呀。”
“是啊,”卫期远笑着点头,眼神中有些追忆,“我记你你刚来跟着我的时候,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女孩,每天跟着我屁股后面,学长前学长后的叫。”
“那时候想着我刚入职啥也不懂,想着叫学长能拉近一些关系,说不定还能得到学长的垂青呢,毕竟学长当年也是学院的风云人物。”
喻梦思轻声笑道。
“我算什么风云人物,”
卫期远摇头笑笑,随后看着喻梦思,
“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么快梦思你也已经到了能独挡一面的程度了,有想去的城市吗?我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
“学长这是要抛弃我了?”
喻梦思眨眨眼睛,精干的脸颊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小女孩的调皮,事实上卫期远已经提了好几次让她调任去其他城市做外勤组长了,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同意。
不过这一次卫期远却没有如往常那样一笑置之, 而是缓缓说道,
“你的调任申请我已经交上去了,最近基金会挺缺人,明天应该就会出结果。”
“学长,为什么?”
喻梦思一愣。
“最近长安有些不太平,明天调令下来你就走吧,”卫期远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继续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男朋友了,不要浪费了大好年华。”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和七宗罪有关?”
喻梦思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她有些不解,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七宗罪的案件虽然复杂,但有言理事的帮助,整体进展还算顺利。
“没事,就是觉得你该出去闯闯了。”
卫期远笑着摇头,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