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铁生两口子寒暄过,才真正注意到一旁还有一个提着礼物的青年,穿着很时尚与潮流,留着长发,隔着十里远都能闻到他身上艺术的味道。躂
还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
看到他骆涛才知道什么叫斯文。
赶紧热情招呼,“实在不好意思,老朋友相见,不免要互相虚伪几句,让您见笑了。”
接过礼物,两个大手握在一起摇了几下,时代的见面礼仪一定要做到位。
萧泉忙说:“哪里会见笑,我特别羡慕您跟石大哥的友情。今天冒然通过石大哥来拜访骆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
伸手不打笑脸的人,人家又买礼物又这么客气,还是通过铁生的关系,骆涛必然要给足他面子。
“铁生这人交友最为保守,你能和铁生做朋友,那一定也不会差。”一句话捧了两个人,宾客皆欢。躂
几人落座,二梅端上了提前泡好的茶,然后提着客人带来的礼物离开。
“来,你们品尝一下这茶怎么样”骆涛说这话都带着些许傲娇。
石铁生也算了解骆涛的为人,从来不张扬,听他现在的语气就知道这茶不简单。
嘴角上扬,动作上一点不迟疑,有模有样的品起了茶。
小米不懂茶,看着茶水汤色碧绿,清澈明亮,杯中的茶水没有一点杂质,就是再不懂茶她也知道这茶不一般。
三人中就数萧泉对茶道了解的多,作为从蜀都出来的人,他从小就接受了茶文化的熏陶。
不敢说懂茶,如何辨别出次品茶与好茶他还是可以的。躂
这茶泡在杯中,叶子的形状都比较匀称,成朵状漂浮在杯子底部。
绿、黄两色浑然天成,恰似水墨画墨迹浓淡相洇。
这些可都是上等的龙井才会有的特征。
铁生品一口道:“香。”
小米喝了一口道:“好。”
萧泉细品之后缓缓道出一个字:“醇。”
骆涛很享受他们对茶的赞美与评价,“嗯”心道这人有点意思。躂
铁生品过之后,就觉得不过瘾,便大口喝。
他认为这种喝法才能对得起好茶,过足了瘾才问道:“这是特级龙井”
其实他是喝不出来茶的等级来,都是根据骆涛刚才的表现瞎猜测。
骆涛微笑不做声。
“极品”萧泉露出震惊的表情。
“朋友来了自然要拿最好的茶招待,喝茶。”炫富的心态一览无余,还是以最平静的方式。
“狮峰龙井,龙井茶里的极品,这些年就存了一斤左右。”躂
好东西就是可遇不可求,正所谓是“天下名茶数龙井,龙井上品在狮峰”,从这句话里就不难看出狮峰龙井的珍贵,现在一般人是喝不到,大多都是内需品。
更可贵的是骆涛存的这些茶都是胡公庙前那十八颗御茶树上所采摘,这就更加稀有。
这些东西骆涛是不会跟他们说,说的太离谱就不是炫富了。
铁生和萧泉咽了咽口水,他们经常喝茶知道极品龙井是什么价,特别是新茶上市大多是有价无货。
喝着一杯能顶十天工资的名茶,心里不由感慨这年头还是生意人会享受,当然有文化的生意人更会享受。
他们是越想越气,还品什么茶,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今天喝饱才是正经事。
仇富的插曲很快就消失,实在是好茶喝多了也撑人。躂
骆涛也通过铁生夫妇了解了萧泉是干什么的他不光是记者,还是一位摄影师,比骆涛小了几岁。
现在在弄一个《我们这一代人》的大型摄影集,已经拍了不少这个时代的文艺人物。
通过了解,骆涛好像听谁说过这件事,可能时间太长,也可能当时没有在意,如今是想不起来谁说过了。
“骆先生实不相瞒,我很早就想对您进行一次专访,之前就是苦于不认识,这次在和石大哥聊天,知道你们是好友,这才冒昧托石大哥登门拜访。”
骆涛对于采访没有兴趣,对于专访更没有兴趣,自己有必要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
“萧记者,实在不好意思,最近一段时间我事情一直很多,很是劳神。”
“今儿咱们就朋友之间随便聊聊,采访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躂
骆涛出言就先给今天的采访画了一个圆,定了一个规矩,咱们就是朋友之间的闲谈,说的好,说的不好都是在我们之间,如果今天聊天的内容(不好的内容)被传出去了,那就不好了。
石铁生也赶紧插话道:“对,今儿就是朋友之间的闲谈,算不上采访。”
他很清楚这段时期大家对骆涛很敏感。
萧泉也知道今天的所聊内容不会达到先前预期的效果,那这也是一个难得机会,那么今天就和聊茶文化,这也是别的同行得不到的机遇。
他特别高兴地附和。
萧泉大脑飞快的运转,刹那间,他就找到一个大家会感兴趣,又不会有事的问题。
“骆先生,我知道您还是一位作家,并且还写了不少脍炙人口的佳作,为什么这些年就再也读不到您的作品,是因为公司的工作太忙还就是江郎才尽”躂
这人变脸成了记者,这语气状态立马就不一样。
不等骆涛回答,萧泉又追问:“比你晚出名的王硕这两年佳作连连,同是京城籍作家,您对此就没有感觉到压迫感吗”
说的骆涛失笑,想不通他怎么拿自己跟王硕那家伙对比,这不是寒碜骆爷。
不过他说到王硕,骆涛这才想起来谁跟自己说过他。
前段时间见老马,他好像就说有一个记者给王硕拍了几张艺术照。
骆涛看了看他,心想原来就你小子啊!
这几个问题在骆涛看来也不是什么问题,萧泉还是有点脑子的,对于聪明人,骆涛都会特别照顾。躂
很耐心地一一作答:“这几年为什么没有发表作品确实是因为工作忙。至于江郎才尽嘛一我不是江淹,本来就没有什么才能,二就是我一直有在创作,新的作品已经在进行修改工作,明年可能会发表。”
石铁生一听《女人花》还在修改中,忍不住吐槽,“还在修改殷夫人怀哪吒都没有这么费劲儿。”
铁生如此比喻倒也恰如其分。
萧泉和陈西米他们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求知欲很旺盛,石铁生特特别乐意讲述,同他们讲了骆涛创作《女人花》这部小说的艰难程度,都快赶上曹雪芹曹翁写《红楼梦》批阅十载,增删五次。
“不,我可比曹翁写《红楼梦》艰难多了。”语气无比之坚定,不容置疑,这是打算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三人听得大眼瞪小眼,他们都十分纳闷骆先生不是说大话的人啊今儿怎么样了
“曹翁写《红楼梦》才面对多少诱惑我创作《女人花》面对的诱惑可是曹翁的千倍。”躂
三人听完骆涛的解释,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哈大笑。
说笑几句,又回到正题上。
骆涛说:“我和王硕都是京城籍作家不假,但不能因为我比他先出名,我创作的作品数量就必须赶上他,或者是超过他啊,这个问题很空。”
骆涛没有说这个问题没有脑子就很够朋友。
“他创作的作品我差不多都看过,写的很接地气,京味儿也很足,老百姓也非常喜欢。”
好的一面说完,话锋突然一转,“我对一些报纸对他的一些赞誉不是很认可,我个人认为把他捧的太高了,更有人鼓吹他小说里的京味儿超过了老舍先生,最为一个京城人我不是很认可。”
骆涛感觉出萧泉眼神里的疑惑,“读老舍先生的小说让人仿佛就置身在京城,读王硕的小说让人置身于南城,他的作品里有很多他自己创造出来的新京城话。”躂
石铁生对此很认可。
王硕在推广京城话上,比老舍先生还有影响力,这不是说老舍先生的京城话说的没有他好,是因为他写的作品几乎都被搬上银屏,改编拍了电视和电影。
改开之后,影视的宣传力度是大过纸媒的,还是一年比一年厉害。
八九十年代好看的影视剧能造成万人空巷的场景,就知道影视宣传对你老百姓的影响。
他们这帮人就是瞅准了这个机遇,他们在九十年代弄出了多少好作品。
时代真的造就人,当然也需要牢牢抓住。
接着又说:“还有人说他写的是痞子文学,这话也不对,痞子就痞子,还扯上了文学,这不是间接说他创造了一个文学流派。”躂
“痞子文学,这话太重了,我看应该叫胡同文学,地域特点极厚,他作品里的人物就是胡同人一些人的缩影,就是我们身边的人,大家看过之后很有共鸣。”
萧泉问道:“他这是算通俗文学吗”
“算是,你这么一讲,我倒觉得他和香江的金庸有相似境遇。”
王硕在写作上的才华,确实了不得,就算比不上金庸先生,也不会稍逊太好。
真要说两人最大差距就是在传统文化上,王硕是比不上生于二十年代的金庸先生。
这一块板只能由时间来弥补,不是人人都有骆涛的机遇。
他们都在某个时间段被媒体给摆弄成通俗小说的大旗,更是把他们硬架上擂台跟传统文学对垒。躂
整段关于王硕的闲聊萧泉一想,这不就是和稀泥。
他不甘心问道:“你怎么看通俗小说和传统小说”
骆涛心想他这就给自己挖坑了。
但也不怵,他早过了新手的保护期,现在就是跟整个文学斗嘴,骆涛都有把握取胜。
故而他现在没有多少要忌讳的,直言道:“文学永远都要百花齐放,一枝独秀不是春;文学就不应该有高低贵贱之分,《诗经》不也是先贤从各地收集的民谣小调,只有写作者的人品有高低贵贱之别。”
又补充道:“有些人不要老想着当权威,当权威前要想想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能力之后,还要想想你的理念能不能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
“权威不是那么好当的。”躂
骆涛的这番话无懈可击,有理有据的话是最能让人信服,再加上一个前期的心理上的认同,这就更能说服人。
萧泉又挖坑道:“您认为您和王硕的作品孰高孰低”
这个问题问的就很没有情商了,耳边仿佛在飘荡着“是吗”、“我不信”。
也许是因为萧泉内心已经没了紧张,真的当作一场朋友之间的闲谈,搞艺术的不光很感性,还比较天真。
“按发行量和读者数量,我不如王硕,如果按对这个社会的贡献,我认为他不如我。”
骆涛对此做了详细的解释:“《山遥路远》、《教鞭》、《我想上学》这些作品对社会的变革有着一定影响,也改变了一些陈旧的观念和陈旧的人,更重要的是间接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对此我还是比较自傲的。”
骆涛说完一脸的微笑,他们也都报以微笑,不得不说骆涛写的这些作品就如他所说的那些,影响一些社会变革,这是十分难得的。躂
“那除了你还在修改的《女人花》,在写作上您有没有什么规划”
对于他提的这个问题,骆涛还真晃了一下神,想了又想。
三人也很期待。
良久,骆涛才回道:“可能没有。”
萧泉不解追问。
骆涛没有马上回答他,若有所思,眼神一不留神看到了在阴凉处打闹的石榴和海棠,无忧无虑的日子真好。
骆涛想到了老前辈对自己的嘱托,又遥想千里之外的勐朗地区的自前进,黔省资助的女娃梁金花,陕省高家湾淳朴的乡亲们。躂
骆涛目光坚定,掷地有声道:“我以后的作品要写在这片大地上!”
这不是骆涛说的一句空话,也不是骆涛说的大话,这是当他离开那座小院,那座小院离开他之后,他在内心呐喊出的一句诺言。
当他的脚步踏入地区开发小组办公室那一刻,骆涛就觉得自己早应该来了。
看多了困难,人不一定会麻木,但绝不会再无动于衷。
黄昏来临,鸽哨从西向东响起。
新的征程,从这个黄昏开始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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