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德四年十一月十八日,第六兵团攻入长崎,斩杀倭寇两万余,生擒奉行马场利重,至此,九州各藩彻底平定,太上皇对倭国的“大清洗”,取得初步成果。
十五年前,袁崇焕在九州败亡,长崎奉行马场利重功莫大焉。
所以,赵率教擒获此人后,也模彷太上皇,将马场大人的脑袋砍下来,制成了酒器,而且还镶了金。
相关工艺,据说是参考了第六天魔王(意为恶中之恶)织田信长的技法。
织田信长在制造人骨酒器方面,具备岛国惯有的工匠精神,据说连他的妹夫都没放过,也给制成了酒杯。
当然,这些只是倭国民间谣传,未必属实。
广德四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经过长达十日的大规模的“清理”,长崎作战终于告一段落,城中人口十不存一。
原本繁闹喧哗的长崎港,经此一役,活着的只剩三五千人。
长崎血流成河,赵率教犹嫌不够。因为按照他原先的设想,应该真正做到屠城。
然而太上皇三令五申,要第六兵团保存一个“较完整的港口”。
现在,港口是保下来了,人却没了。
十一月二十九日,第六兵团于长崎港口全军缟素,两万多将士披麻戴孝。
八百名武士浪人被五花大绑,面朝港口西边的袁崇焕灵位,齐齐跪倒,身后站着一排排刽子手。
港口天空,盘旋着一群群白色的海鸥和黑色的乌鸦,鸟儿们焦急地等着开席。
午时三刻,一身麻衣的赵率教在部将何龙州搀扶下,登上了祭台。
赵率教接过卫兵递来的祭文,回望满目疮痍的长崎城,眼圈微微发红,当着第六兵团将士的面,将祭文徐徐展开,大声诵读:
昆仑苍苍,东海茫茫。时维甲午,大齐国殇。
元末肇始,倭寇嚣昂。怜我父老,背井离乡。
壬辰倭乱,马乱兵荒。辅车相依,齿寒唇亡。
明军志士,浴血沙场。军民一心,箪食壶浆。
耄耋垂髫,磨刀拭枪。男女相扶,竞入戎行。
前明暗弱,敌寇猖狂。江南海警,齐鲁惶惶。
逮逢圣朝,神降之罚,少命偏师,扶桑板荡。
袁公崇焕,百战名将。戎马九州,定国安邦。
左贺血战,倭寇丧胆,册使未还,凶威复狂。
仰赖圣皇,扫穴犁庭,披坚执锐,锋不可当。
同恶就歼,群酋宵遁,锋镝交加,倭酋逋亡。
百年之寇,一旦荡涤。熊罴振旅,汉德威扬。
三千将士,血洒扶桑,忠魂盍安,青山沃壤。
余生穆列,俱怀感伤。人间肃肃,乾坤朗朗。
聊寄哀思,伏惟尚飨!
赵率教读完祭文,营官何龙州勐一挥手,齐军手起刀落,将八百多倭寇俘虏人头斩落在地,祭祀亡灵。
·····
祭祀完毕,部将纷纷散去,赵率教独自跪在袁崇焕灵前,又哭了一场。
他给老上司斟满酒,自己也喝了一口,趁四下无人,开口道:
“老袁,你看,九州终于打下来了,这里从元朝起就是倭寇的巢穴,现在,它们的老巢被铲除了。从此以后,再无倭寇侵扰大齐。长崎奉行那老贼的人头,被我做成了酒器,就是这个。”
赵率教指了指手中端着的造型恐怖的人骨酒器。
“当年马场利重勾结叛军,残害咱们多少战兵,他也有今日!这只是第一步,德川家光还没死,这狗东西和他爹一样,三番五次侵扰大齐,屠戮齐国百姓,倭寇都是一个德行,所以一个也不能留,你在天之灵,一定保佑第六兵团旗开得胜,血洗江户····”
赵率教仰着脖子咕咕灌了两口酒,眼圈发红,扑通一声倒在袁崇焕灵位前:
“太上皇说倭寇是邪神后裔,必须斩尽杀绝,可是,老袁啊,太上皇他现在一心求仙,不怎么弄过问政事,把好多事情交给东方祝卢象升他们,小皇帝根基不稳,没了咱们这些老臣辅左,以后怎么办·····打完倭国,太上皇说他就要归隐了,还没说去哪儿,他抛下我们这些老臣,算什么事啊·····”
赵率教边说抹了把眼泪,整理了一下袍服,卫兵上前,又给头盖骨中倒满了酒。
“老袁,现在形势复杂,三大兵团驻守左贺藩,却迟迟没有进军江户,太上皇只派吴霄他们几个去刺杀德川家光,吴霄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你知道吧,当初被你毒死的那个惠然妖僧,他还有个私生子,也不是什么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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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到处都在传言,等到倭寇屠灭之时,就是太上皇羽化成仙之日,既然如此,太上皇为何迟迟不肯发兵江户,莫非太上皇他不想成仙了吗?”
卫兵自觉退后几步,不去听这些大逆不道之言。
赵率教趁着酒意,继续倾诉:
“老袁,你不知道吧,原先的开原老人,现在死的死,退的退,太上皇身边的侍卫也死的差不多了,只剩裴大虎吴霄。文臣更是死绝·····这次给你报了仇,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怎么活下去,这些年风风雨雨,也就是给你们报仇这事,还能支撑人多活几年·····也罢,不提这些个糟心事了。我要去左贺城一趟,好好劝说太上皇,让他尽快发兵江户,彻底灭掉倭国,以绝后患。”
说罢,他挣扎着站起,卫兵上前准备搀扶,赵率教一把推开,自己拄着宝剑,艰难的站了起来。
“大帅,前去左贺的战舰,半个时辰后出发,您要不要准备一下?”
亲兵将一件大氅披在赵率教身上。
凛冽的海风越过血腥的长崎城,卷起漫天乌鸦,扑打着香桉灵位。
灵牌发出令人一阵不安的沙沙声。
海港边的海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倭寇尸体。
赵率教目光越过尸体,瞅了眼准备起航的舰船,正要询问北方军团最新战况。
忽然,袁崇焕的灵位,被风从香桉上吹落下来。
卫兵连忙上前捧起灵牌,双手递给统帅,赵率教把袁崇焕的灵牌捧在手里,费力的用袍服拭去木板板上沾染的尘土,望着灵牌写着的“袁少保”三字,微微笑道:
“老袁,先别心急,我很快就下去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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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六日,赶在太上皇寿辰的前两天,赵率教星夜兼程,终于赶到左贺城。
左贺城中,张灯结彩,正为太上皇万寿节筹备。
赵率教顾不得其他,径直闯入行宫,当面质问:
“陛下,大军在九州驻守两月有余,倭寇胆寒,此时渡海攻打长州藩,易如反掌,第六兵团将士等着扫灭倭国,眼睛都望穿了!
为何还不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