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虽然我自小在这块土地上长大,小时候在这里放了七八年的羊,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走遍了这座山上所有的边边角角,犄角旮旯,那个时候,哪棵树上有鸟窝,哪块石头后面有刺猬,哪里的蝎子最多,哪里的枣子最甜,几乎没有我找不到的。可是,今天要是真让我自己一个人去找遍所有宗族的坟头,说实话,我还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找全呢,毕竟自己能记得祖父母,曾祖父母的坟头就已经不错了,我连曾祖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的。
不过,幸亏有三叔在,他年纪大啊,哪个坟头是谁,怎么死的,活了多大年纪,他几乎都是一清二楚,否则也不能让他来带队啊。这东一个,西一个的,反正,最后我们几乎是跑遍了整座山,才一个不剩,终于算是把全部宗族的坟头给照顾到了。
当我们从山西边的最后一个小小的坟头撤离的时候,太阳早就不见了踪影,天色也已经微黑了,这小山风啊,吹的真过瘾啊,“嗖嗖嗖”的,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个劲的直往你的脖子里面钻啊,冻得我们几个鼻涕泡直冒,那一刻就感觉裸露在外面的鼻子和耳朵都要掉了,连摸都不敢摸啊。我们不敢多做停留,几个人嘻嘻哈哈,一路小跑着就赶紧往山下跑去......
进了村没有多久,就在北大桥那里遇到了后院的三嫂子,她告诉我说梓彤她们几个都去了西院。于是我便和三叔他们几个分开了,直奔西院。一进大门,远远的就看到堂屋里,梓彤正围着被子坐在沙发上呢,妹妹和几个表姐妹,堂姐妹围在她身边嘻嘻哈哈的一起聊天呢。看她们聊的热火朝天的,没有一点生分的感觉,我很高兴,就以梓彤的这个性格,谁都会喜欢的。
在她面前放了一个火盆,火苗很旺,不时的往上直窜,她不时的把手伸到火盆上去烤一烤,看到我进来了,再一看我冻的脸色都青了,鼻涕直流,赶忙起身准备给我倒热水,妹妹一把拉住了她,起身跑去给我倒了杯热水,我端着茶杯,一边暖手,一边赶快“哧溜哧溜”的喝了起来......
堂屋的后墙上新挂了一幅中堂画屏风,松鹤延年图,那只仙鹤高高的一对细腿,脖子长长的仰着,说不出的好看,又雅致,又贵气。松树青青葱葱,衬着白雪,精神的很。母亲说,当时买这画的时候,就是图个意思好,挂在家里吉祥,松鹤呈祥嘛。
画下面是一个八仙桌放在那里,桌子上摆着几个红色的托盘,里面装满了瓜子,糖块啥的。所有的家具上都贴上了红纸剪成的红双喜字及鸳鸯、蝴蝶等花样作为喜庆标记,一旁的柜橱里还装有“喜果”和红纸包的挂面等物,这都是有它的说道......
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院子里高高扯起了一盏一百瓦的大灯,照的整个院子一片通明,好似白天一样。这个点,该来的亲戚也都已经到了,我不时地穿梭在人群中打着招呼,这些亲戚有些是我认识的,经常走动的,有些是老亲,就是我父亲,母亲那一辈,甚至是我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亲戚,我和他们之间平时几乎都没有什么来往,不夸张的说,走在大街上都未必认识。
尽管如此,这份亲情并没有随着老一辈人的离去而湮灭了,一直都在呢,所以,平时只要彼此家中有了什么红白喜事,还是会互相通知的,两家之间平日里也经常走动,来往的,毕竟离得都不远,不时在路上遇到了,就是在赶集的时候碰到了。既然是亲戚,那我自然还是要很热情的跟着父亲和母亲过去挨个的打了声招呼,他们一个个当然是把我夸了一顿,这个说看看二侄子上学好,这果然学到本事了吧,那个说,二哥二嫂子(指我的父亲和母亲)现在可算是聊了一门心事了,也算是得济了(就是得到孩子的回报了)......
因为临近过年了,今年的天气尤其的寒冷,前几天又刚下了一场大雪,化了一半,这路也不好走,再加上通讯不发达啊,有手机的人是少之又少,更主要的是那个年代的联系基本上都是单对单的,不可能你告诉一个人,马上就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还有,我这次回来的也很匆忙,所以也就根本没有时间再去通知一些玩得好的高中和大学同学,不过,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都是本乡本土的,一个乡里的,远了也不过十几二十里路,近了就是本村或者隔壁村的,小范围内的信息沟通还是满顺畅的,平日里他们下地干活或者赶集的时候,你告诉我一声,我传下给他,很快就会都知道了,尽管不是我亲自去通知的,可是,那些想来的,关系还不错的,大都会来的。
再说说高中同学,我们虽然都是来自一个县的,可是我们这个县面积很大的,全县加起来大大小小有40来个乡镇呢,从东走到西,最起码有200来里路呢,不像若干年后,交通四通八达,小车遍地都是的,如果真的跑那么远去吃个酒席,确实是太费工夫了,估计一天时间都得浪费在路上了,得先到市里,然后再转车到县城,再从县城到我们镇上,想想都头疼。
而且,最关键的是大部分高中同学和小学初中的不同,之前我说过,我们高中是JS省重点中学,升学率还是不错的,所以,他们当中鲜有在家务农的,大部分都上了大学,毕业后也都拥有了一份正式工作的,所以单单从时间上来看,也是不太好安排的。
至于大学同学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都外地人,天南海北的,别说这大过年的不好买票,就算是平时,来一趟也不容易啊,与交情深浅倒没有多大关系的。如果咱明知道人家来不了,还通知人家的话,就有些不地道了。你想想,既然你发通知了,那人家就算人不到,礼总是要到的吧,这是基本的人情世故啊。其实,结婚是人生难得的大事,咱图的就是那一份热闹和高兴,如果让别人产生了负担,还有什么意思呢?干脆,不通知了。
当然了,由于当年我在学生会也是混的风生水起,交际的圈子很大,也结交了不少朋友的,特别是本地的,很多,这也是我当初有意而为之的。不过,像苗隼他们几个,不是前几天就已经说好了嘛,年后等我回去市内的时候,他们再给我补办一场。
我的同学,朋友,肯定今天不会过来的,他们即使要来的话,也是要明天上午的。
那今天到场的当然就是都是亲戚了,像直系的,有大姑和她们家的四个表嫂,三个表姐,二姑和两个表姐,一个表嫂,一个弟妹,三姑和一个表姐,两个表弟,大姨和大表嫂,大表姐,大舅,大妗子和表妹,表弟,三姨和表弟,表妹,二舅,二妗子和两个表妹,一个表弟,四姨和两个表妹,两个表弟,五姨和表弟,表妹,六姨和两个表妹,一个表弟,小舅,小妗子和两个表弟,一个表妹等等,再加上每家都带了至少一个孩子,打眼望去,最起码有几十个,再机上本村,本族的孩子,我的天哪,黑压压一片,乱窜乱蹦,乱跳乱叫,还时不时的传来吱歪狼嚎的哭闹声,真叫人不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