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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都市言情 > 橙红年代 > 10-49 长眠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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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猪峪位于大青山深处,山里石头多,房子院墙全都用石头垒成,山里平地少,山坡上开了几亩薄田,种着绿油油的庄稼,如果不是村口矗立着一座纪念碑的话,看起來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

这次豆腐渣纪念碑事件后,县里派人重修了纪念碑,在县委县政府领导的直接关怀下,纪念碑修的比往日壮观宏伟了许多,须弥座和碑身都用大理石面砖装饰:“野猪峪抗日英雄纪念碑”几个硕大的金字质朴中带着豪迈,显然是出自军中书法家的手笔,不过这并不是叶老所关心的,他魂牵梦绕的是远处小树林里赵司令的坟茔。

当年的野猪峪事件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叶老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了随身的警卫参谋前來南泰县调查真相,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生出故地重游的打算,只是身体条件一直不允许,就耽搁下來了。

虽然几十年沒來过野猪峪了,但是记忆的长河一旦打开阀门就止不住了,叶老望着熟悉的景色,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他颤微微的从滑竿上下來,在孙子和孙女的搀扶下,向着老战友的坟茔走去。

距离纪念碑不远的小树林里有两座坟茔,其中一座老坟正是当年抗日救国军司令赵子铭的坟墓,望着风吹雨打几十年的墓碑,叶老忍不住潸然泪下:“赵子铭同志,我來看你了。”说着竟然挺直了腰杆,敬了一个庄严地军礼。

王参谋在后面大喊一声:“立正。”军分区的战士们立刻站成一排,年轻的身躯如同一排标枪。

“敬礼。”一声令下,所有人齐刷刷的举起了右手,向革命烈士致以崇高的敬意。

墓碑上的字已经模糊了,坟头上干干净净,沒有一根杂草,分明是经常有人打扫,警卫员把折叠椅子撑开,请叶老坐下,同时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贡品和香烛摆了起來。

在老战友的墓前,叶老讲起了当年的故事:“小明啊!你爷爷叫赵子铭,是八路军独立团一营三连的指导员,也是我的心腹爱将,当初我们独立团刚到大青山地区,敌后形势相当严峻,日寇,顽军、土匪、地主武装,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为了建立统一战线,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打击日寇,你爷爷和其他十几位战友一起,打入到各个武装内部,去争取他们,感化他们,你爷爷是工作做的最突出的一个,他不但成功收编了一股土匪武装,还更名为抗日救国军,多次成功打击了日寇的气焰,可是由于叛徒出卖,在一次化装进城买药的行动中,被敌人包围不幸牺牲,敌人枭下他的首级悬挂在城头示众,你爷爷的牺牲,带动更多人投身抗日救亡的事业中,他牺牲的有价值,有意义。”

这些话,赵辉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人老了就爱回忆,爱一遍遍的重复当年的事情,大家都能理解,不过赵辉却发现了另一个问題,他问道:“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來一直沒有找到爷爷的墓呢?”

叶老说:“因为你爷爷的身份特殊啊!那个年月,无声无息牺牲的同志太多了,正面战场上牺牲的战友都只能就地埋葬,别说你爷爷这样有掩护身份的了,事后组织也曾经通过有关管道想把尸体运回來,可是听说首级丢了,日本人搜遍了全城也沒找到,我们这边调查了一番也沒有结果,部队战斗任务重,这事儿就耽误下來了。”

正说着呢?村子方向走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老程头,自打纪念碑落成之后,野猪峪就隔三差五迎來旅游团,大部分是省内政府机关组织的革命老区参观访问团,也有一部分驴友自发组织的徒步旅游团,不管出于什么动机,都为野猪峪带來了不菲的经济收入,现在村里不少人家都养了家猪,当成“野猪肉”卖给旅游的人。

他们还以为來的是普通旅游者呢?走到跟前才知道是中央來的大干部,刘子光把老程头引见给了叶老:“首长,这位就是当年单枪匹马从日寇严密封锁下抢回烈士首级的老英雄。”

两位老人相见,叶老格外激动,望着老程头结实的身板说:“你就是程栓柱同志吧,我看过你的事迹报道,你很不容易啊!一个人默默为赵子铭守墓半个多世纪,小明,來见见你程爷爷。”

赵辉上前毕恭毕敬给老程头鞠了一个躬,老程头坦然受了,感慨道:“老天有眼啊!赵司令后继有人。”又望着叶老问道:“这位首长,您认识赵司令,那您是。”

叶老呵呵笑道:“我就是叶雪峰。”

“啊!独立团的叶政委,那可是大首长啊!”老程头肃然起敬。

叶老说:“什么首长不首长的,革命不分高低贵贱,我要向你学习啊!几十年如一日为烈士守灵,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当初你是怎么把烈士的首级拿回來的。”

老程头说:“趁黑灯瞎火爬上城头请回來的,小鬼子太狂了,沒料到俺就这么单枪匹马过去了,鬼子不擅长夜战,被俺撂翻了几个人就不敢再追了,对了,杀害赵司令的元凶就在这儿。”说着老程头一指旁边的坟茔,崭新的大理石墓碑上刻着一行字:桥本隆义之墓,下面是生卒年月。

当年的抗日英雄竟然和鬼子宪兵少佐埋葬在一起,沧桑变化、世事无常,众人都不胜唏嘘,感叹不已,叶老更是大发感慨:“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现在国家强大了,但决不能放松警惕,国际形势还很复杂,我们要时刻准备着,为国家为民族而战斗。”

叶清发觉爷爷有些亢奋,赶忙劝道:“爷爷,注意情绪,别太激动了,您的心脏受不了。”

叶老一摆手:“沒关系,我还能再活十年,小程啊!咱们好好聊聊当年的事儿。”

于是两位老人坐在树荫里谈起了当年抗日打鬼子的事情,叶老谈性甚浓,滔滔不绝,精神格外的好,往日记忆力减退、口吃的毛病全沒了,眉飞色舞简直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叶老执意要和老程头喝一杯,随行人员苦苦相劝,但叶老脾气上來谁也拦不住,山里农家自己酿的苞谷酒,猪头肉、小葱豆腐,红泥小碗,甘洌的酒水,婆娑的树影,叶老百感交集,将第一碗酒洒在了地上说道:“我们敬烈士一杯。”

老程头也洒了一碗酒,朗朗说道:“赵司令,叶政委、还有你孙儿來看你了,你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然后老程头就帮叶老满上一碗酒,两人互敬了一碗,叶老老当益壮,竟然干了这一碗,一时间呛得咳嗽起來,吓得叶清赶紧上前夺下酒碗,帮爷爷拍打着后背。

叶老的脸上呈现出两朵酡红,他摆摆手:“不碍事,这点酒不算啥。”

话虽这样说,叶清却不敢再让爷爷喝酒了,叶老倒也不再坚持,哈哈一笑就过去了,继续和老程头聊了半天,夕阳西下,余晖落在两位老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不知不觉,叶老呈现出疲态來,说话有一搭沒一搭,最后竟然一歪头睡着了,叶清凑了上去,听到爷爷发出有节奏的轻微的鼾声,扭头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从警卫员手里接过薄毛巾被,轻轻搭在爷爷身上。

“叶老今天高兴啊!”大家都这样说,看來这一趟还真來对了,老年人就是这样,精神好了身体就跟着好,说不定回京后,叶老的身体能出现奇迹,再坚持个三年五载也未可知啊。

大家闲聊了一阵子,山里的气温有些下降了,叶清怕爷爷着凉,上前轻轻推了推叶老,低声道:“爷爷,进屋休息吧。”

叶老沒有任何反应,叶清的心一沉,伸手搭在爷爷颈部大动脉上,竟然沒有丝毫动静。

“小清,怎么了。”赵辉发现了妹妹的不对劲,急忙问道,就看到叶清惨白的一张脸转了过來,摇了摇头。

赵辉心中轰隆一声,急忙抢上前去,同时医生也拿起急救包冲了过去,将老人身体放平,输氧,按摩心脏,忙了一会儿之后,医生还是摇了摇头。

“打电话,让军分区派直升机來。”赵辉吼道。

“晚了,爷爷已经走了。”叶清含泪说道。

老程头更是扼腕叹息:“老政委,你咋说走就走了呢?咱老哥俩还沒好好喝两杯呢?”

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大山背后,叶老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仿佛在和战友聊着当年的往事。

一阵凄厉的熄灯号响了起來,山村里的少年举着当年八路军留下的军号用力吹着,宿鸟从树林里扑闪着翅膀飞出,一队年轻的士兵在烈士长眠的墓前庄严地举手行最后的军礼。

……

与此同时,南泰县城,朱副县长已经从市里有关方面得到了确切的信息,这回前來南泰考察的首长來头极大,是中央级别的。

朱副县长敏锐的认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作为县级干部能接触到中央首长可不容易,他连夜召集心腹开会,商讨如何给领导一个惊喜。

“周已经陪同视察去了,咱们不能落了下风,要抓住机遇勇于创新,大家各抒己见吧,我先提一点,既要搞的热闹喜庆,又不能铺张浪费,现在财政局那一块周抓的很紧,我们不能让他抓了把柄。”朱副县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