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抛出“货比三家”之说,就是想拖延时间。
彤管通过传火司,告知萧思速完正在赶来岳州。
奈何萧思速完口风深严,又或许是信不过彤管。
连半点都不肯透露,非要亲自对风沙亲口转述。
所以,他必须千方百计拖到自己见到萧思速完。
何子虚哪有那么好湖弄,不可能让风沙这容易滑过去。
见风沙软硬不吃,威胁利诱都不管用,沉默少许,冷不丁道:“纯阳真人在岳,或许不日将登君山,与青娥仙子会晤论道。”
风沙呆了呆,露出无奈神色。
为了逼他表态,隐谷居然连道门大宗师都搬出来了。
他可以不在乎隐谷,必须考虑永宁的感受。
尤其不能让道门觉得永宁对他影响不够大。
那样会降低永宁及寻真台在道门中的地位。
进而影响永宁在隐谷中的地位。
“纯阳真人若能位临君山,飞尘与永宁荣幸之至,定当迎候……”
风沙字斟句酌地婉拒道:“只唯恐搅扰真人游戏人间的兴致。”
道门是永宁真正的娘家,正因为永宁,道门一直非常支持他。
何子虚的意思很明白。
如果他再不给个态度,纯阳子就会代表道门亲自找永宁出面。
他当然不想把永宁的娘家人惹出来,更不想让永宁两边为难。
都无需权衡,直接服软。
“君山岛风景极佳,正是清修福地。”
何子虚脸上总算露出笑容,微笑道:“真人许是动极思静,欲觅福地感悟参修,真人仙风道骨,熟稔人间百态,量不致打扰贤亢俪,亢俪情深。”
隐谷当然也算是郭青娥的娘家,只是属于旁支而已。
自家女儿在丈夫面前有面子,娘家人当然脸上有光。
何况风沙还这么难搞,结果一搬出夫人,立刻服软。
可见青娥仙子在家中地位很高,对丈夫很有影响力。
风沙心道好嘛!我若不乖乖表态,纯阳子就要呆在君山长住不走了是不是?
何子虚急切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儒道两家都在契丹大肆经营。
自不甘心利益受损,联手向王尘子施压。
王尘子硬撑下来,也就只争取到先跟风沙谈谈。
在此之前,暂不动作,仅此而已。
连他都不知道王尘子还能撑多久。
所以,真的很急。
“契丹局势牵动着天下大势,兹事体大,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风沙无奈道:“你总要多容我几天,起码要我等到四灵高层的态度吧!”
他实在扛不住了,只能把四灵拽出来挡前面,也是他最后的拖延手段。
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何子虚大惊失色,追问道:“火神淀之变,四灵参与了?”
如果不是风沙个人授意萧燕发动政变,是四灵的意志,那麻烦就大了。
这意味一直没有涉入契丹的四灵开始大举往契丹境内注入力量。
且一出手就石破天惊,显然所图非小。
这势必将影响,甚至彻底改变契丹未来的政治格局。
风沙当然不敢说是,否则想不让四灵插手都不行了,立即否认道:“兹事体大,尤其是跟你们达成一些默契,我不可能连声招呼都不打。”
隐谷和四灵毕竟敌对太久,只是双方高层戒惧死局,不愿轻启战端罢了。
其实至今分属敌对,尚在对峙之中,并未真正停战,下面斗得非常厉害。
他要就这么大的事情跟隐谷达成某些协议,确实应该知会四灵高层周知。
何子虚听到跟四灵无关,瞬间提起的心又瞬间放下,沉吟道:“你需要几天?”
见风沙皱眉,叹道:“实不相瞒,有些人蠢蠢欲动,我们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风沙微怔,低声问道:“这么着急,她的情况有这么艰难吗?”
虽然没有明说,显然在是问王尘子。
“她给我的信中留诗一首,可表心迹,咳,瞿塘嘈嘈十二滩,此中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何子虚脸色变得有些晦暗,叹道:“何况奇峰突起,并不等闲。”
风沙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脸色跟着和缓下来。
自打进门,何子虚就步步紧逼,反复威逼利诱。
一向君子的何子虚竟急躁至此。
说明王尘子处境艰难,却还是为他暂时压住了隐谷的反应。
实有担当,值得深交。
要不是当真不清楚萧燕的态度,他愿意跟何子虚好好谈谈。
现在实在没办法,继续装傻道:“你是先回去等消息,还是留下陪我喝一杯?”
“那就一起喝两杯好了。”何子虚当然不肯走。
外面一堆人正等着他离开,好冲进来见风沙呢!
好不容易才把风沙逮个正着,谁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想让他离开?门儿都没有。
从现在开始,他要跟风沙寸步不离。
风沙让岳汐再把苏冷找来陪侍,顺便去置办一桌上好的饭菜酒水。
这里是个首饰铺,也不知道岳汐使了什么法子,一桌酒菜很快安排停当。
酒是好酒,揭开封后满屋飘香;菜亦佳肴,看品相就是大厨精制。
何子虚不喜欢有人服侍吃喝,岳汐只能站在旁边,偶尔斟满杯酒。
风沙则亲密拥着苏冷,特意多喝了几杯,很快脸红耳热,瞧着晕晕乎乎。
很快露出急色的样子,开始动手动脚。
苏冷当然不敢拒绝,甚至不敢欲拒还迎,不顾何子虚在场,竭力取悦。
身为岳州第一名妓,当然很会说话,更懂逢迎,把风沙哄得十分开心。
何子虚知道风沙这是想法子甩开自己。
干脆坐如木桩,眼观鼻、鼻观心,装作看不见,反正打死都不肯走。
他已做好准备,哪怕风沙把苏冷领进房,带上床,他都要坐在旁边。
眼看酒酣耳热,酒壶见底、菜肴剩汤,忽然有个青衣人从门外掠入。
两名剑侍立刻纵身跃截,左右封堵,恰好前后错步。
仅仅两人就形成了四面包围,就差拔剑一击。
岳汐也警惕地闪身拦堵,尤其见到此人身上有血迹,马上拔剑在手。
另外几名把守后门和楼梯的剑侍也隐隐成圈,遥遥欲扑。
何子虚反应极快,忙道:“我的人。”
见诸女充耳不闻,只好又冲风沙道:“让他进来,是我的人。”
风沙点头,岳汐等剑侍这才散开。
青衣人急忙冲到何子虚身边附耳。
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离得这么近,以风沙的耳力,居然听不见他说什么。
也用不着他说了,一道倩影突兀地出现在门口,一股煞气如崇山般压了进来。
本来喝醉酒的风沙好像立刻就不醉了,朦朦胧胧的眼神转瞬清明,露出喜色。
何子虚则豁然起身,脸色变得很难看。
云本真将掌中的长剑随手一甩,门口的地板上就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长剑归鞘,玉人走来。
那个青衣人直往后退。
哗啦一声,小腿肚撞上凳子,噗通一响,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云本真根本没看他,只是恶狠狠瞪着何子虚,瞧着凶巴巴的。
何子虚暗叹口气,心知云本真来了,肯定别想再跟住风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