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楼宴会设在大厅之内,上下各处张灯结彩,兼有花团锦簇,好似把整座花园的鲜花全采过来装饰。
妙在色彩鲜艳却不繁杂,主色仅有青黄二色,点缀以红。显得清雅靓丽,艳而不腻。
以悬挂牛郎织女图的状元榜为中心,十余筵席排成方圈,内外皆留下广阔的空间作表演之用。
加起来足有数十位乐师或围于图下、或靠于外围,或跪坐、或站立,持着各类乐器卖力的演奏,一个个男俊女俏,衣着精美,姿态优雅,奏乐声悠扬轻快。
无论眼观还是耳闻,整个大厅充满喜庆的氛围,又不乏典雅的贵气。
宾客百余,几乎围筵席坐满,加上各处或穿行、或恭立的仆婢,全厅足有数百人之多。
尽管状元楼的大厅十分宽阔,还是稍显拥挤,好在后院的花园开了流水席面,并设有娱乐设施。
由于是七夕之宴,所以参宴宾客都尽量带了女眷,以未婚居多。这些年轻的男女大都三三两两地去花园玩耍,把大厅留给那群了无生趣的“糟老头子”。
参宴者几乎不出百家,其中相当一部分看似默默无闻,其实是真正掌握北周,乃至天下命脉的大人物,仅是大半都隐于幕后,鲜有人知。
当然,也有位于台前的大人物,比如晋国长公主夫妇。
彤管和张永这对位高权重的夫妻虽然私底下已经撕破脸,明面上还是做出恩爱的样子。
再比如新晋不久的端明殿学士王薄,他爹正是四灵的北周总执事,父子俩皆参宴。
情况类似的还有玄武总执事父子,父子俩皆携妻女参宴。
赵仪与贺贞到来是理所当然,本可以不来的玄武总执事亲自过来,算是给足风沙面子。
人在汴州的两名四灵总执事难得同席,任松当然屁颠颠地跑来拍马屁。可惜他和赵仪一样,尚没资格做首席,甚至连二三席都没资格。
两位四灵总执事都只能坐在第三席,因为够资格做前三席的大多是亲自赴宴的百家宗主之流。
比如易夕若,虽然她在世俗的层面地位不高,但是在以百家为主的正式场合,她就是能和各家宗主平起平坐。
单论百家之中的地位,她比风沙这个名不副实的四灵少主还要高点。
另外一名老资格的端明殿学士王卜同样参宴,他陪伴司星宗宗主,并代为引荐。
还有诸如符王父女,他们代表佛门参宴,父女俩很低调的猫在角落,身边席位皆空,显然大家都有意避开,亦如佛门现在的处境。
秦国公赵重光也拖着病体参宴,还带上了他的嫡长子赵舒,明显想让儿子拓展一下人脉,认识一些真正的大人物。
岂知这个老小子一来就往花园里跑,非要往那群青年男女的圈子里扎,把赵重光气得连吹胡子瞪眼的力气都没了。
隐谷的代言行走郭青娥坐在风沙的左手边,无论从身份地位上论,还是与风沙的关系上论,她都是本场宴会上最重要的贵宾。
虽然这场宴会规格够高,倒也不是没有浑水摸鱼之人。
比如孟凡,他是沾了姐姐绘声的光,偷偷混进来玩的。
他和赵大公子一样,人一进来就往花园里钻,一心想要勾搭上几个大家闺秀。
奈何这些小姐们十分矜持,面对不认识的人搭讪仅是礼节性的微笑,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显出良好的教养,但是根本不搭腔。
一众高第青年不满这个不认识的小子到处无礼乱窜,很快就把他给孤立了。
孟凡不仅爱凑热闹,也很会凑热闹,以前去哪都能跟人打成一片,还是头回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他也不气馁,缩在角落里打量情况,准备抽个空子再度杀入。
很快发现这些青年男女看似往来随意,谈笑晏晏,其实有很多小圈子。
另外,还隐约有个大圈子,这个大圈子的中心是赵义。
这些人多半围着赵义打转,区别仅在远近。
相当一些小圈子呆在赵义不远处,似乎打算随时往上凑。
显然赵义才是北周年轻一代的翘楚。
之前的核心,肯定是他的兄弟赵仪。
不过,赵仪早就位高权重,虽然年纪尚轻,已经跃入这些显贵子弟的父祖辈那个档次。赵义成为武德司副使毕竟不久,尚未完全脱离原来的圈子。
正在孟凡暗自琢磨怎么和赵义搭上腔的时候,赵舒不知从哪凑了上来,笑道:“你小子是怎么混进来的?”
孟凡猛一扭头,与赵舒对上眼,喜出望外地道:“大公子你来得正好,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得,他们谁都不愿意搭理我,快把我给闷死了,今天就跟你混了。”
赵舒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苦笑:“说得好像有人搭理我一样。”
孟凡奇道:“大公子乃是风月场的魁首,人面有多广我是见识过的,还有谁敢怠慢你?”
“你都说了,我是‘风月场’的魁首,跟人家不是一个圈子的,差着档次呢!别人我不清楚,看见那几个家伙了吗?要么准备荫官入仕,要么已经入仕……”
赵舒干笑道:“我爹那个秦国公不能世袭,我又没打算当官,所以我在他们的眼里仅是个为老不尊的纨绔,上不得台面。”
孟凡心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为老不尊啊!按年纪你都能给他们当爹甚至当爷爷了。明明有个好爹,偏偏在纨绔圈子里往死里混,难怪人家瞧不上。
赵舒把声音压低了些:“上次我不是带人把盖万的家给抄了吗?本以为别人会高看一眼,结果稍稍提了几句,人家仅是笑笑,然后就不搭理我了。”
孟凡讶道:“为什么?”
赵舒郁闷道:“我怎么知道。”
孟凡忍不住道:“能抄盖万的家,自然也能抄别人的家,他们不怕得罪你?”
赵舒叹气道:“既然爱答不理,说明我做的那点事情还唬不住人呗~”
孟凡问道:“这里的少爷小姐你都认识吗?”
“都说了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人家混得是茶会、诗会、花会,玩得是诗情画意,一个个附庸风雅,瞧不上我这个大老粗。”
赵舒向来爱面子,如今混不开自然郁闷,见孟凡一个劲地往他痛楚戳,难免不耐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