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住手”,阻止了武德卒的扑击。
易无咎由灌木后面转了出来,下令道:“退下。”
易夕若在武德司任副使,包括易无咎在内,不少易门中人都在武德司里挂了职。易无咎作为易夕若的师妹,充任冰井务都知,乃是易夕若于冰井务的副手。
几名武德卒彼此相视一眼,并未动弹。
朝廷的规矩本来就是各司其职,不是本司的长官管不了本司的事务,军中更是如此,绝不可能随便让一位将军随意的调兵。
诸如侍卫司、武德司的规矩则更加深严,只用向本司上司负责,全然不必横向听命。
所以,他们停下不攻,已经给足易无咎面子,想要他们退下,除非他们的上司下令。
易无咎显然不是他们的上司,说明这几名武德卒并非冰井务的人。
易无咎皱眉道:“怎么,本都知的命令不管用吗?”
一名武德卒冷冷地道:“易都知,他抓了我的人。”
“那是咎由自取。”易无咎的神情更冷:“谁要他们怠慢贵客?”
那名武德卒道:“上命是召见,并没说接待什么贵客。”
易无咎脸色微变,喝道:“大胆,什么上命,谁的上命。”
那名武德卒不答,回道:“我们仅是听命行事,请易都知不要为难我们。”
易无咎怒道:“你……”
风沙笑了起来:“看来有人故意给我一个下马威啊!”
他很刻意的与易夕若之外的易门中人保持距离,跟易无咎仅有几面之缘,知道易无咎是易夕若的师弟而已。
两人相交并不算深,风沙陡然一眼没认出来,多瞧两眼才有了点印象。
易无咎听出风沙话语之中的讥讽之意,担心产生误会,忙敛容道:“请风少稍后,我现在就去找易副使。”
风沙无所谓地点点头,以眼神示意纯狐姐妹放人。
待两名被擒的武德卒被同伴搀扶回去,检查发现没受什么损伤之后,几人的神态好了很多,尽管仍旧成圈围着、眼睛盯着,手已经从武器上挪开。
易夕若很快带着易无咎匆匆而来,一言不发地强行入圈,亲昵地挽起风沙的胳臂,嫣然道:“怠慢风少了,请随夕若来。”
众武德卒面面相觑。
如果易夕若单纯让他们放人,他们还可以硬顶着不放,奈何易夕若仗着身份比他们高,他们无权干涉副使,更不敢阻拦副使,立使主客颠倒,只得让路。
风沙冲易夕若道:“现在见你一面当真不容易。”
易夕若听出他语气不善,赶紧解释道:“他们是王升从禁军带来的属下,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种小处刁难你。”
风沙露出微笑:“也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事,谁能想到呢!除了王升,还有谁?”
易夕若答道:“赵仪、赵义兄弟。”
风沙微怔,旋即“哟”道:“北周的密探头子除了彤管,居然到齐了,还真是我的荣幸。”
易夕若道:“也邀请了长公主,她离得远,难免会晚点。”
风沙有些纳闷:“你们这些人聚会,找我干什么?”
易夕若使眼色让易无咎退下,悄声道:“陛下对那个‘南唐人在北周杀掉契丹密使’的提议很感兴趣,要求武德司和侍卫司全力配合,今次正是请你来商量。”
风沙不禁皱眉:“仅是配合吗?我怎么感觉监督的意味更浓呢?”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小花园外。
易夕若往赌桌那边看了一眼,匆匆地低声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起码他们三人,至少三人之一,得到了陛下的某种授意。”
言外之意,柴兴并没有向她授意。
这时,花园门口又拦上来四名青衣汉子,两两排开,当中拦路
易夕若顿时寒下俏脸:“你们干什么?”
当先那人盯着风沙道:“易副使可以进,其他人需要搜检。这是规矩,也是为了诸位大人的安全着想,还请易副使见谅,不要为难我等。”
易夕若越发冷若冰霜,那对美丽的异瞳立刻转瞪王升。
风少是什么人,那是可以跟柴皇斗法,还能斗个旗鼓相当的人物。王升这小子拿了鸡毛当令箭,实在不知天高地厚,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王升并没与易夕若对上视线,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风沙。
其实他跟风沙并没有什么冤仇,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打一开始他就把风沙当成了一个热衷于钻营的帮派客卿。
之所以敌视风沙,主要有两点原因:
纯狐姐妹是他的师妹,结果给这个化名凌风的三河帮客卿做护卫,恐怕还兼做情人,甚至被当成礼物到处送人,自然又心痛又是恨铁不成钢,迁怒于风沙。
另外,盖万告诉他柔娘被囚禁在勾栏客栈,很像风月场中那些逼良为娼的情况,恐怕跟这个风沙脱不开干系。
所以,他今次特意吩咐手下给风沙来个下马威。
一是让风沙知道他的权柄有多重,好让风沙乖乖地放了柔娘;一是让纯狐姐妹看到他的地位有多高,好劝说两女“改邪归正”。
赵仪忽然长身而起,笑道:“风少是我们请来的贵客,不必搜身,请他进来吧~”
“他算什么贵客?”
王升没想到赵仪会帮腔,脸色瞬间阴下:“区区一个帮会客卿,身份还多有隐秘,跟南唐也不清不楚,赵将军乃国之重臣、禁军首脑,不可不察,切莫自误。”
赵仪乃是殿前司都虞侯,禁军之中位列第四,且是皇帝的心腹,真正的位高权重。
然而,武德司的职责就是牵制殿前司,刺探并监察禁军,所以王升面对赵仪一点都不打怵,语气不仅居高临下,还颇有警告之意。
赵仪也不动怒,含笑道:“请风少来商讨事宜,出自陛下的圣意,个中情况陛下肯定比你我更加清楚。加之时间紧迫,实在不宜在这些小节上拖延过久。”
王升登时语塞,他总不能说皇帝有错,不情不愿地道:“既然赵将军为他求情,那就让他进来罢~”
风沙一直冷眼旁观,心道我是不是低调过头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冲着我吠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