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结束会议送走马里布这些啤酒商们,皮耶罗的脑子仍然是懵的,他不敢相信周铭就这么简单就说服了这些家伙?
虽然皮耶罗跟这些啤酒商们的接触并没有那么深,毕竟家族里是有分工的,但同为资本家,皮耶罗仍然很明白这些啤酒商们要坐地起价的打算,因为如果换成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事实上这些啤酒商们后来的表现也证明了皮耶罗猜测的完全正确,从周铭进门开始,马里布这些啤酒商们就开始对周铭进行施压,他们故意不理会周铭,把自己摆在一个强势位置,把周铭放在弱势位置上。
这是谈判场上很常见的手段,要是一个心里素质不够的人,只怕就上了当,会被人无限勒索。
然而他们碰上的是周铭,这点小手段就没用了。周铭最后不仅没受任何影响,反而还通过对期货可以是负数的规则反将一军,让马里布这些啤酒商们争先恐后的要合作了。
“不过周铭先生我还是有一个问题,得到这些家伙的合作以后,就真的能将明尼苏达小麦做空成负价格吗?”皮耶罗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当然不可能!”周铭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个答案其实是在皮耶罗预料之中的,很简单的道理,要是这些啤酒商们真的能联合起来做空小麦价格到负数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早联合起来掌控小麦价格,何必还要受制于市场呢?
不要说什么在保护市场和原料产出,那不是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资本家要考虑的。
那么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这样做空过小麦,就证明他们是做不到的,顶多就只能通过期货市场玩一手套期保值罢了。
“他们只不过是我们做空链条上面的一环罢了。”
周铭告诉皮耶罗,做空的确需要这些啤酒商吆喝,尤其是关于对明尼苏达小麦需求这一块,可以带起市场的很大节奏,但如果要说起真正做空明尼苏达小麦的关键,就是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了。
皮耶罗当时就如同听到绝世秘密一样的来了精神:“是什么?”
“仓库,我们需要租下芝加哥全部空闲的谷物仓库!”周铭说。
原来如此!
皮耶罗明白过来笑开了花:“如果这样的话,明尼苏达小麦还真可能被做空到负价格。”
……
另一边马里布和其他啤酒商离开了会议室,他们的想法也多了起来,原本在会议室里他们只认为有机会买到负价格的明尼苏达小麦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但现在他们却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周铭给忽悠了。
回来以后,他们有人怀疑周铭是不是真能做到把明尼苏达小麦给做空成负价格,毕竟现在明尼苏达小麦在期货市场上的表现还是非常强劲的,怎么可能一下做空。
也有人想起来既然他们能联合起来影响明尼苏达小麦的价格,为什么他们不自己上,还要借周铭的手呢?
还有人担心这么做会激怒卡基集团,认为卡基集团毕竟是现在全世界第一大粮商,万一得罪了卡基集团,以后他们从卡基集团拿的明尼苏达小麦,恐怕就要涨价了。毕竟他们都是做实业的,期货市场这边只能做一个套期保值和参考的作用,他们大多数小麦都还是直接交易的。
就这些想法,这些啤酒商们你来我往的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马里布不得不叫停了他们,马里布告诉他们,关于激怒卡基集团的事情根本不用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卡基集团不管多强,他的明尼苏达小麦也是要卖出去的,而他们是明尼苏达小麦最大的买家,这样的关系,让他们不可能跟自己轻易翻脸。
至于周铭能不能真的将明尼苏达小麦做空成负价格……
马里布摸着自己的胡子仔细思考:“我认为我们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不是我有多信任这位周铭先生,而是就算他失败了,对我们也并没有什么损失。”
马里布最后环视所有人:“而我们自己来做空明尼苏达小麦,这个事情谁心里有一个完好的方案吗?并且你们不觉得我们亲自下场才更容易激怒卡基集团吗?”
马里布的话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他们这才想起他们并不是第一天和明尼苏达小麦打交道了,如果他们有办法把明尼苏达小麦做空到负价格,那他们早就开始行动了好吗,还会等你周铭来发号施令?
至于激怒卡基集团就更好理解了,他们现在配合周铭拒绝明尼苏达小麦,还可以以业务巧合蒙混过去,卡基集团为了明尼苏达小麦的市场也会忍过去。可要是自己下场做空,这就没办法解释啦!
“所以你们以为这位周铭先生为什么会那么笃定的和我们谈判,除非我们不想吃负价格的这块蛋糕,否则就只有跟他合作一条路可走。”马里布说。
随着马里布的话,这些人这才都反应过来,原来周铭早就把他们的想法全都算死了。
这个人……真是太恐怖了!
所有啤酒商们心里都这么想着。
马里布这些啤酒商们的想法让他们后面和周铭的配合变得更加优秀起来,就在他们跟周铭达成合作当天,这些啤酒商们就开始对外炒作冬季啤酒销量降低的新闻。
马里布他们这么配合,倒是让周铭松了口气,毕竟周铭跟这些啤酒商们的合作只能是口头,不可能有任何书面承诺,配合与否全凭个人操守的,而资本家的操守……那真是懂的都懂了。
现在马里布他们能这么配合的做事,这就是周铭最希望看到的。
确定啤酒商这边没问题,周铭也开始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另一个关键点上了,就是仓库。
其实周铭的做法完全是复制了22年后那场震惊了世界的负油价事件。
那次事情说起来也并不复杂,就是多头和空头在交割日的一场豪赌,空头笃定多头没有能力提走那么多石油,因此拼命的抛售。
这的确打在多头的命门上,绝大多数多头的确没能力提货,因此到了临近交割的关头,无力回天的多头只能放弃投降,跟着空头一起抛售,但这个时候市场上全是抛单没有买进,价格就一路下跌,最终到了负数。
用一句比较形象的话来说就是:多头们没有能力处理手上要交割的期货,只能选择付出一笔钱让有能力处理的下家接手。
既然连相对“保值”的石油都能这么做空,那更不要说小麦了。
所以现在周铭就是要把仓库给承包下来,人为的造成多头无法提货的局面,最终只能加入空头大军,任由价格跌到负值。
而租用仓库的事情办起来相比之前和马里布这些啤酒商们的斗智斗勇就要轻松多了。
因为按照凯特琳的方案,周铭并不需要租用整个美国的仓库,甚至连伊利诺伊州的仓库都不用全部租用,只需要将芝加哥本地的空闲仓库全部租用,就足够达到目的了。
这样的话,事情做起来就简单了。
芝加哥本地仓库大多数都在郎克家族手上,周铭和皮耶罗主动拜访了这个郎克家族。
才见面,郎克就直接告诉周铭他知道周铭想做什么,他无意阻拦,但郎克家族也希望能从这次做空行动中分一杯羹,因此他表示可以把所有空余的仓库都租给周铭,甚至还可以协调芝加哥市内其他的谷物仓库,让他们也都租给周铭,只要周铭愿意多支付一倍的佣金。
周铭开始有些犹豫,因为这一倍的佣金有点狮子大开口的味道了。
郎克随后的话打消了周铭的疑虑,他告诉周铭自己多要一倍的佣金并不完全在仓库,还有帮忙应对空置税的成本。
所谓空置税就是伊利诺伊州当局对一些长时间空置不用的仓库处以高昂的惩罚性缴税,是一种打击仓库投机的手段。
而郎克家族作为芝加哥本地豪强,他当然有办法应付,就是他可以帮忙调配一定的谷物运进周铭租用的仓库里,以免除空置税的麻烦,而这个成本当然就需要周铭来支付了。
周铭这才很痛快的答应了郎克,虽然空置税这个东西并不是说看到有空仓库就要罚款,但自己这么大规模的租用仓库肯定会受到相关单位的审查,如果多支付一些钱能避免这样的麻烦,还是非常划算的。
谈妥条件以后,郎克家族就开始帮周铭协调处理去了,预计需要至少三天的时间。
这个时间已经出乎周铭的预料了,原本周铭认为至少要一个礼拜的。
三天时间里,郎克家族做东,带着周铭和皮耶罗游览芝加哥,还在周铭的要求下去看了几个大型的谷物仓库。
郎克告诉周铭,芝加哥作为农产品期货中心,他有很多仓库,但是达到存放谷物标准的就相对没那么多了,他不仅需要防火防潮防病虫害,甚至还需要超大型的搅拌机,这样算下来在整个芝加哥就没那么多了。
听到这里,周铭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把所有的仓库都承包下来了,其他的期货商品不也倒霉了吗?
但随后周铭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因为其实负价格是不符合经济学规律的,能做空到负价格的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就是交割日,而这个月交割的产品只有明尼苏达小麦,这样对其他的期货就很难有什么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