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突然大吼,门外的仆从、丫鬟都能听到,这让孟老夫人觉得非常没面子。从书房出来后,也没理会守在门口的二儿子,便沉着脸回了内院。
娴静坐在小凳子上读书的孟雅娇见祖母回来了,连忙站起身,“祖母……”
“你明日就回博县去,日后府里不派人去接,不准你私自跑回来!”孟老夫人没处撒的气,脸色极为难看。
孟雅娇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般,正式退了与刘家的婚事后,她立刻央得父母同意,返回康安,这才待了一日,祖母却要赶她走!她早已习惯了康安城的繁华,如何受得了在穷乡僻壤小县城待着,在博县呆久了,她会变得跟妹妹一样没见过世面、浑身土气。回了博县,她的婚事该怎么办?孟雅娇绝不要嫁给当地的泥腿子,她委屈极了,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娇儿做错了什么,祖母要赶娇儿走?祖母不喜欢娇儿了么?”
若是往日,孟老夫人或许还能哄她几句,但现在她没这个心思,皱眉让她出去,“让你去你父母身边,怎算赶你走?你现在去收拾行李,今晚早些安歇,明日还要赶路,去吧。”
她刚回来,行李还未来得及放好,又要装箱走了。孟雅娇难堪地咬咬唇,低声道,“娇儿这次回来是因为太想祖母了,想陪您几日就回博县,本也没打算在府里多待。母亲和四妹让娇儿买些脂粉等其它小物件带回去,娇儿现在就出府去买,明早就走。”
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女,孟老夫人消了些火气,也觉得自己方才待她太过严厉了,便耐着性子道,“天渐渐晚了,吩咐下人去买,你早些歇着吧。”
“娇儿就去西市,很快就回来。”说罢,孟雅娇满怀期望地望着祖母,“娇儿已经许久未去西市,连京里最近时兴什么款式的衣裳、什么颜色的布料都不晓得了,想去转一转。”
孙女明早就要走了,孟老夫人也不想过分苛责她,便给了她五两银子,叮嘱道,“让庭晚陪你去,多带几个人,早去早回。”
孟雅娇接了银子,行礼退下后出了祖母的院子,手里紧紧握住银锭子。知道她要去逛街采买,祖母居然只给了五两银子,打发叫花子么!孟雅娇冷着脸,带着丫鬟回到东院书房。
正在读书的孟庭晚见姐姐推门也不敲便走了进来,皱眉还不待问话,孟雅娇便坐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将事情讲了一遍。
孟庭晚放下书分析道,“祖母去前院时还好好的,回来后却变了脸色,显然是祖父让你回博县。”
“听婆子说,祖父是被二叔扶进院的。”孟雅娇也顾不得哭了,凝眉思索道,“祖父今早去衙门时脸色便不好看,许是差事上不顺当,才迁怒于我?”
孟庭晚摇头,“祖父不会无辜迁怒于姐姐,让姐姐回博县不要回来,应是祖父另有打算。或许……”
两兄妹四目相对,皆是沉重。莫非,孟家已经快要无法在康安立足了么?
孟雅娇咬咬唇,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陪我出府去西市采买些东西,明日我要带回博县。”
孟庭晚刚皱起眉,便听姐姐道,“是祖母让你陪我去的。”
孟庭晚只得站起身,吩咐小厮去备车马,姐弟俩走后门出府。此时太阳已要落山,姜府后门口却还停着四五辆马车,有人在姜府后门口与守门人套近乎。孟雅娇咬唇,用力甩上帘子,“这些人真是恶心!”
孟庭晚静静坐在车中,一言不发。
孟雅娇捂住嘴,似乎是被突然蹦出口的脏话惊到了,万分庆幸车里只有她们姐弟,没有被旁人听了去。孟雅娇沉默片刻,像是方才什么也没说一般,叮嘱弟弟道,“庭晚,你近来可还与姜家三妹妹有来往?”
孟庭晚沉着脸道,“无。”
孟雅娇劝道,“姜家三妹妹自小与你志趣相投,你莫因为长辈们之间的事,就把她推得远远的,伤了她的心……”
“姐你不要说了,我与她再无半点瓜葛。”孟庭晚转开头,脸色极为难看。这半年多来,姜慕燕多次乘车到书院门口等着姜凌,孟庭晚故意在车边走过、停留,她连车帘都不挑一下,这让孟庭晚非常生气,觉得姜家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再也不愿与姜家人同流合污。
“自小,咱们几家人都以为你们俩是一对,长大了注定要在一起的。燕儿她对你亦是……”说着说着,孟雅娇忽然瞪大眼睛道,“姜家接姜凌回府,莫不是把他当赘婿养着,等他长大后若成才,就给姜慕燕坐上门女婿吧?”
孟庭晚的细眉一皱,眼中尽是不屑。
“一定是这样的!姜二婶死后,姜二叔不愿再娶,所以才想出这样的主意!这是他会做的事。”孟雅娇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
孟庭晚提醒道,“如今他已再娶,还是万岁指婚的。”
“雅正夫人当时上赶着去姜家教琴,原是抱了这样的心思,果然是好手段。”孟雅娇语带讥讽,又道,“她既入了姜家为妇,万不会准燕儿招夫上门,一定是她撺掇着姜二叔认姜凌为义子而非养子的,你不信便等着,姜凌很快会被她撵出姜家。因为她怕将来自己生了儿子后,会被姜凌夺了风头。”
姐姐只是妇人之见,姜凌已入了万岁的眼,姜枫何等精明,岂会放他离去。孟庭晚不想听她再说下去,便道,“小心隔墙有耳。”
孟雅娇挑起车帘,吩咐道,“去乐天食府。”
孟庭晚皱眉,“姐姐不是要去采买胭粉么?”
那只是街口罢了,她出来是想赌一赌,看老天爷会不会怜惜她,将她未来夫婿送到乐天食府来。孟雅娇面色平静地道,“我饿了,要先用饭再去买脂粉。”
她们的马车进了乐天食府后不久,姜留和姐姐的马车也停在乐天食府前,两姐妹下马车,手拉手进了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