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孽龙”腾飞,棍风凄厉,眨眼间已『逼』近苏玉楼身前三尺之地,一头漆黑墨发受气劲催迫,似海浪般起伏飞舞,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双眸子亮若星辰,灿灿生光。
苏玉楼朗声清啸,袖袍翻飞,双手倏然扬起。
这轻轻的一扬手,拖曳出了一连串清晰残影,圈圈点点的涟漪『荡』漾开去,时空仿佛于此刻突兀的慢了下来。
凶戾绝伦,奇快无比的朝天一棍,瞬间变成了乌龟慢爬,举步艰难,徐徐的向前推进着。
掌沿指间覆裹着一丝蝉翼般透明的气锋,苏玉楼双手飞舞,划过道道合乎天地法理的完美轨迹,滞留出道道残影,迎向米苍穹的朝天一棍。
嗤嗤嗤......
细微的轻响中,气锋抽丝剥茧一般,剥去了“龙鳞”,抽离了“龙筋”,将凶邪煞气丝丝缕缕的剥离开来。
米苍穹无可奈何的目睹着这一切,眼下的他,仿佛掉入了一个由天地虚空拟化形成的沼泽中,四方上下,皆充斥着无孔不入的粘稠张力,让他这凶煞无匹,堪可睥睨天下的朝天一棍难以施展,愈是挣扎,陷得愈深。
不过一会儿,就连思绪也开始缓慢了下来,时间变得舒漫悠长,予他一种连绵无尽的微妙错觉。
这种微妙错觉,让米苍穹情不自禁的恐惧,惊悸,战栗。
苏玉楼根据山,泽,水,火,风,雷等先天六象,创出了六大禁绝招式,每一招都包含着万千变化,繁复多变。
三个月以前,在与元十三限的战斗中,苏玉楼曾先后使用了“神人擂鼓式”,“一殛断苍穹”,“冰河极境”,眼下施展的正是对应“泽”之变化的一式。
最后一丝萦绕于手臂之外的煞气被剥离开去,苏玉楼张开骨节匀称的双手,上下合拢,十指扣搭在米苍穹的手腕脉门上,截断了他源源不绝的真气,斩断“龙头”。
米苍穹面『色』大变,尝试鼓劲挣脱苏玉楼的钳制,倏感劲气一触腕上十指,便立即石沉大海,消融不见。
迎着米苍穹骇然欲绝的神情,苏玉楼微微一笑,猛地挥臂发力,将他整个人抡了一个大圆,狠狠的砸在地上。
地面摇颤了几下,下陷一尺有余,青石迸裂弹飞,烟尘从腾直上。
米苍穹脊骨裂碎成灰,一身气机给苏玉楼这一摔生生砸散,连须咳出了好几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伤重至此,再难续命回天。
苏玉楼眼帘微阖,没有再看处于弥留之际的米苍穹,印堂一抹幽光蜿蜒流转,心神返照虚空,如开法眼。
俄尔,乘风掠起,化作一缕清烟远逝。
.....
繁华的夜市中,一尾“游鱼”灵活的穿梭在人流间,方应看紧绷着一张脸,眼中还残留着许些惊慌之『色』。
方应看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这样狼狈了,他的义父是方巨侠,一代武林至尊,他又是朝中权贵,一品公候,笑傲京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做梦也没想过会有今日。
他恨极了苏玉楼,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长江之水也难以洗清他的恨意。
死!
他一定要让苏玉楼死,而却还不能死得太容易,当然,为今之计,还是得保证自己不死,他不知道米苍穹能够抵挡多久,故而没有飞檐踏瓦,这样目标太过明显,而是混入了人流中,以图混淆视听。
最重要的是,方应看思及适才情景,认为对方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顾虑,否则也不会以“妖术”遣散行人。
呼呼呼......
空中传来一阵风响,方应看心中警兆大响,立时止住脚步。
浩瀚夜空下,一道雪白身影翩然旋落,墨眉俢目,面容姣好,衣发流转之间,恍若下界仙人。
“小侯爷,看来你并没有逃出生天的本事呀。”
来的好快!
眼神微微一沉,方应看心底不禁一阵荒寒,前后不过十余个呼吸,对方就追了上来,这意味着米苍穹或许.......已经死了!
武功胜他不止一筹的米苍穹尚且如此,他又该如何?又能如何?
沉默少顷,方应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塑表情,微笑着说道:“逍遥侯,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我非是死仇,又何必弄至这般田地?今日你退一步,明日我必报以桃李,助你共抗蔡京,如何?”
苏玉楼薄唇轻启,勾勒出一抹浅显弧度,轻笑道:“我原以为小侯爷你一代人杰,死前必有高论,怎料想尽说一些废话,委实无趣。”
目光骤然冷冽,方应看面『色』显『露』出疯狂之『色』,厉声大喝道:“好,你要鱼死网破,我成全你。”
“鱼死网破?”
摇了摇头,苏玉楼轻哂道:“米苍穹尚且不行,遑论是你?”
说话之间,苏玉楼踏前一步,几近缩地成寸之能,凭空挪移至方应看的身前。
眼前倏然一花,光影交错,方应看不假思索,掌中血河出鞘,耀眼血光登时激烈绽放,染红了大半个街道,清脆剑『吟』之间,气与神合,人与剑合,猩红剑芒恰似水波『荡』漾流转,直如血河遁出冥界,血洗人间。
苏玉楼漫不经心的飞袖一洒,以柔御刚,错开剑锋。
剑上劲力落了空处,方应看强忍不适,手腕抖转,一侧剑锋,就要将苏玉楼拦腰斩杀。
似缓实疾的抬起右手,苏玉楼朝下一拍,恰好拍在了血河古剑的侧面,削铁成泥的血河古剑立时弯曲如拉满的弓弦,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巨力沿着剑身蔓延直上。
方应看痛哼一声,虎口血花飞溅,神兵血河脱手而出,斜斜没入了苏玉楼脚前的地面。
“杀人了!”
两人当街厮杀,顿时引发恐慌,行人们唯恐殃及池鱼,几声惊呼之后,作鸟兽散,远远逃离此地。
手捏兰花指,苏玉楼淡雅一笑,横空一拂,指风过处,方应看双臂酸麻,随之无力垂下。
血河古剑失手,还未展开下一轮攻势,便在“兰花拂『穴』手”下半途而废,一时间,方应看心死如灰,他自持自傲的武功完全成了笑话,被人弹指间信手破去。
散指成爪,苏玉楼长驱直入,掐住方应看的脖子,将他凌空提了起来。
“小侯爷,还有什么遗言需要交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