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林娆一行人突然忙碌了起来。
洛嘉和唐眷被送到了首都星医疗中心进行了抢救,罗晋恒听说之后立刻亲自赶来首都星医疗中心探望,并且找了熟悉的人走了“绿色通道”。
洛嘉和唐眷的伤势都很重,医生说洛嘉要是送来得再晚一步或许就活不成了,至于唐眷更是“奇迹”……他的心跳原本已经停了,医生一直在打听他们到底是怎么又让他恢复了心跳。
两个人的治疗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在几乎是最顶尖的资源支持下,几天之后洛嘉和唐眷基本上都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转入了高级病房,林娆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隔着一层玻璃远远地看着伤重昏迷的两人。
又过了四天,洛嘉醒了。
当时守在她床边的是秦惊鸾,其他人要么暂且回了酒店,要么在一边闭目小憩,秦惊鸾撑着下巴坐在床边看着洛嘉,一时间有些出神。
过了一会儿,躺在床上满身绷带的女人忽然颤了颤眼睫,秦惊鸾愣了一下,片刻后才猛地站起身,紧张地凑近了她。
其他人被她突然之间的动静惊醒,迷茫地睁眼看过去,下一秒意识到什么,连忙手忙脚乱地都围了过去。
似乎是察觉到周围的人变多了,女人眼睫颤动的频率变快,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双眼睛缓缓睁开。
银灰色的瞳仁里一开始一片模糊,像是没有聚焦,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有种朦胧脆弱的感觉。但片刻后,洛嘉的神智慢慢清晰,她眼中雾一样的朦胧渐渐褪去,变得清晰。
“洛嘉老师?感觉怎么样……?”
游如梦趴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问,洛嘉循着她的声音看过去,对上她的视线,停顿片刻才张了张嘴,嗓音沙哑而低弱:“还好。”
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但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聆听,因此反而显得清晰。当她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游如梦甚至哽咽出声,一下子落下泪来。
“吓死我了……你们吓死我了……”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又止不住地哭,科洛整个人都垮了下来,趴在床边眼睛红红地道:“你们真的是……怎么背着我们就去跟人硬刚了?”
洛嘉沉默片刻,似乎有些无措,半晌之后生硬又笨拙地憋出两个字:“……抱歉。”
秦惊鸾抿了抿唇,手撑在床沿撇了撇嘴:“不会是知道错了下次还敢吧。”
洛嘉怔了怔,长久的昏迷之后刚刚苏醒的混沌感让她此刻还有些疲倦,面对秦惊鸾似玩笑又似抱怨的话一时间没做出反应。
不过就在这个安静的空档,病房的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
里面的人被惊动,连带着洛嘉一起都看向门口。
是刚刚赶来的剩下几人。
林娆气喘吁吁地站在最前面,还维持着推开门的姿势,眼神却已经急匆匆地落到了病床上,秦惊鸾自觉地侧身让开位置,林娆于是直直地与洛嘉撞上视线。
她只停顿了一下,随后几乎是立刻奔到了病床前。
她在床边半跪下来,仔细又小心地打量着洛嘉的脸色,洛嘉安静地回视她,任由她打量,同时也在默默地端详着她。
才短短几天的功夫,林娆好像瘦了,脸上没多少笑容,脸色似乎还有些白,瞳仁乌黑,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看人的时候甚至让人一瞬间有种冷厉的错觉。
但是现在,这份冷感在慢慢消退,洛嘉看着她,清晰地看见她神色怔怔的,眼眶和鼻头一点点变红。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娆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盯着洛嘉,洛嘉一开始还能与她对视,但是到后来,她竟然有些无法直视她的目光,甚至有些狼狈地微微挪开了视线。
洛嘉犹豫片刻,轻声说:“死不了。”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原本表情还算平静的林娆深吸一口气,望着天花板压抑了一下,还是没压抑住,扭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着牙道:“再有下次看谁还管你!”
洛嘉抿了抿唇,片刻后忽然有些忍不住似的,唇角轻微地弯了弯。
林娆见状又是拉下脸:“笑什么?”
洛嘉轻咳一声,脸上自然流露的神色微微一收,轻声道:“看起来有点凶。”
林娆盯着她,半晌才撇开视线偏开头:“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
洛嘉看起来又有些想笑,但她只是微微弯了弯眼睛,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表情又沉寂下去。
片刻后,她哑着嗓子问:“他们呢?”
原本还看她们俩互动看得津津有味的众人微微一愣,意识到她说的是谁之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连林娆也怔了怔,抿了抿唇没说话。
看到他们这样的反应,洛嘉多少也能猜出来剩下三个人的结局。
当时的战况已经很紧急,白桦、赤缳、唐眷的情况都不好,为了把她送出来,白桦甚至透支了自己仅剩的精神力。
她挪开了视线,安静地看着天花板出神。
“唐哥……还活着,只是现在还没醒。”
海伦低声道,她抿了抿唇,捏紧了衣服下摆。
“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他们。”
听见她的声音,洛嘉的视线移过去,看见褐发的女孩低着头,眼睛被刘海遮住,但能看见她正死死地咬着唇。
站在她身边的芬里尔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又沉默地将手搭在她肩上安抚性的捏了捏,另一边的贺瓷也拍了拍她的手臂,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不怪你。”洛嘉似乎是笑了笑,虽然听不出来什么笑意,“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她说完之后,极轻地叹了口气,疲惫似地闭上了眼。
终于,连白桦也死了。
当年的那么多人,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了。
还有赤缳……
她现在闭上眼,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天晚上所经历的一切。
而且,那天晚上的景象与多年前的那一场遭遇渐渐重叠,她再一次,成为了被保护的那个。
她再一次,成为了被遗落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