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受了冻的后遗症开始显现,自老金离开后,我不仅有些发热,甚至连喉咙都如卡了鱼刺一般疼痛!我吃了消炎药后,又开始不停的喝白开水,而天色就这么渐渐暗了下去。
我病号似的半躺在床上,然后找了一张王菲早期的碟放进了唱片机里,我将声音开的很大,只感觉自己在那迷幻的音乐声中消失了,我没有痛苦,也没有快乐,更没有肉体,但我却活在阳光中,雨水里,我不喜欢执着,也不轻易放弃……
手机的信号灯闪烁了很久,我才拿起看了看,是金秋打来的,我接通后,就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原来,此刻她就在我家门口敲了半天门,可是我将音乐声开的太大,根本没有听见,她就这么在外面被晾了半天。
我披上一件羽绒服,赶忙去给金秋开了门,为了让她不再训斥我,我夸大了自己生病的程度,一连对着她咳嗽了好几声,又哼哼唧唧……
金秋瞪了我一眼,不满的说道:“江桥,咱们能不这么没完没了的演吗?你生病就好好生病,干嘛在家把音箱开的像打仗似的?”
我干笑,又是一阵咳嗽,这次却是真的,脸都咳红了,总算有了生病的样子。
……
进了屋子之后,金秋这个从来不做家务的女人,第一次帮我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桌子,然后又将烟灰缸里攒的烟头倒进了垃圾篓里,这才打开了给我买的外卖,有白米粥,还有一份我喜欢吃的糕点和几个还在冒着热气的煮鸡蛋。
“赶紧吃吧。”
“我不想下床,你给我端过来。”
金秋白了我一眼,不满的问道:“你是想造反做皇帝吗?”
“陛下,我不想谋朝篡位,但我现在是个病号,你就不能体恤一下吗?想我江桥,也为你们家婚庆公司做牛做马了5年多,陛下你连给旧臣端碗饭的恩泽都不给吗?”
金秋一副受不了我的表情,摆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之后,便将米粥端到了我的面前,我对着她又是一阵咳嗽,口水都咳出来了。我觉得自己对付金秋是挺有一套的,我相信还没有一个男人能在她身上享受到我此时的待遇,我就是这么喜欢恶心她。
我就着豆酱喝了几口米粥之后,忽然想起一件自己今天还没有做的事情,便又放下手中的饭碗对金秋说道:“陛下,能麻烦你去巷子外面的便利店给我买一根玉米么,我现在特别想吃,我觉得它能治好我的病!”
“江桥,你还来劲儿了,是吧?”
我一脸痛苦,眼看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就要来,金秋恨不能搬起板凳砸我一顿。我又眯起眼睛冲她笑着,关于耍无赖这样的事情,在她面前我是信手拈来,大不了挨她一顿揍,再说她现在好意思揍我一个病号么,所以在稳操胜券的局势下,我就是这么的得意忘形!
我又对不愿意动一步的金秋说道:“你能听我一句劝么?”
“有屁就放!”
我嬉皮笑脸的看着被我弄得要发毛的金秋,半晌才回道:“知道你爸为什么一个劲儿的想把你许配给我吗?……因为在你爸眼里,你就不是个过日子的女人,所以他想找一个能照顾你、迁就你的男人,他错误的以为我就是那个特别合适的人选……唉!一个女人,如果丢掉了女人的天性,让自己的老爸爸操这样的心,不是不孝么?所以啊,我想改造你,让你先从跑腿这样的小事情开始做起,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内外兼修的完美女人,你爸也就放心了,但是你们父女俩不用太感谢我,因为我愿意为你做这些事情,省的你爸老是让你嫁给我!……”
金秋的面色阴晴不定,她一把扯下了我从来没有拆下来过的蚊帐,然后怒道:“江桥,你去死吧!你放心,我就算嫁给一头猪,伺候一辈子,都不会嫁给你的。”
我拼命的扯开遮在我身上的蚊帐,大喊大叫道:“去,去,赶紧找头猪嫁了,我保准送你一套冬暖夏凉的猪窝当嫁妆。”
“败类!”
金秋的话音刚落,一阵被尖锐物打中的疼痛顿时便传来,随后就听到了她摔门而去的声音,我就这么把她给逼急了,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因为打败这样一个女人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哪怕仅仅是这种摆不上台面的口舌之争!
……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将被金秋扯烂的蚊帐放进了柜子里,然后便穿上了羽绒服,准备亲自去便利店买一根玉米。除了肖艾,现在的我也觉得这玉米的味道不错,因为每次吃的时候,都会想起她站在便利店门口的模样,好似这漫长的冬夜都因为她手中的玉米而有了丝丝的温度。
出了巷子口,意外发现金秋的车还停在空地上。她就坐在车里吸着烟,而车窗只开了一半,以至于路灯洒下的光一半落在车身上,一半映在她的脸上,这让她看上去很是孤独,可是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事,或者在想念某个人。
我来到车边,猫腰看着她,她将只吸了一半的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然后将车窗按到底,压住自己的性子对我说道:“江桥,你也真够有能耐的,把我气的连正事儿都忘记说了!”
“那你息怒,现在说不迟吧?”
金秋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半晌才说道:“我之前去你咖啡店坐了一下,店里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我建议你在咖啡店还有盈利价值的时候,考虑一下转让的事情……”
我打断了金秋,回道:“这个咖啡店我必须经营下去,我不能辜负了朋友的托付。”
金秋看着我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她又说道:“江桥,作为一个经营者,一定要对自己身处的商业环境做出最敏锐的判断。如果咖啡店现在正常有序的经营,那没有问题,可现在作为核心的店长要离职,那你就要重新评估它的价值和未来的前景了。最为重要的是,你明年准备从事婚庆行业,这样一间存在隐患的咖啡店,必然会分散你很多的注意力,你却没有一个成熟的团队来帮你分担,到时候那些麻烦会让你两头都难以兼顾的,这点你必须要提前看到……我不想看到你因小失大!”
“我会等咖啡店稳定后,再从事婚庆行业,总之这个店我一定要保住。”
“你为什么就这么轴呢?后面的浪已经打了过来,如果你不扔掉包袱,走快点,你真的会被大浪给拍死的!我个人判断,明年婚庆行业将会迎来一个触底反弹,如果你错过了,机会也就不在了!”
“我心意已定,你就不要劝我了,我不想去做一个半途而废的人,更不想去做一个投机主义者,我相信事情是脚踏实地做出来的。
金秋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许久之后才满是无奈的回道:“江桥,你……你怎么就明白呢?你现在开着这间咖啡店,你让秦苗怎么去想?她肯定觉得苏菡和乔野的事情就是你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你说咖啡店是苏菡托付给你的,你不能放,难道秦苗就不是你的朋友?你非要这么存心膈应她吗?……”
我有点愕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都是一个朋友圈子,早就传开了,谁不知道啊……江桥,我真的希望你好好想想,以后不管你做什么事情,秦苗都是个帮衬,这样的朋友在你的人脉圈里是不多的,你又何必做这么让她下不来台的事情呢?……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金秋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是不想我失去秦苗这个能在我事业上真正使上力的朋友,她的本意是为我好,我却莫名反感,为什么友情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维持?
在苏菡和乔野的事情上我问心无愧,更没有做错,或者说大家都没有做错,错的只是事情本身,那我凭什么要委曲求全?
我不屑的笑道:“如果秦苗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我更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讨好她,咖啡店我不转。”
“江桥,你到底能不能睁开你骄傲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不能。”
金秋摇了摇头,她什么也没有再说,下一刻便关上车窗,驱车驶向了离开郁金香路的那个路口,而我就这么站在原地,心中一阵愤怒,一阵无力!
但我不后悔,我他妈就是不想做这个世界的模特,带着虚伪的面具,用被设计出来的步伐,走着一场又一场被无情之人观赏的秀!
……
去便利店买了两只玉米,我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在我吃这些玉米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已经远在日本的肖艾,我答应过她,会将她借我钱的事情放在心里惦记着,于是我在她离开后,第一次给她发了信息:“我的钱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肖艾没有立即回复我的信息,对此我早有心里准备,就这么一边吃着玉米,一边等待着,可过程中却尽是孤独,因为身边可以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或许,除了奶奶,肖艾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愿意搭理我的女人。
我吃掉了一根玉米,将另一根放进了冰箱里,准备留着明天早上吃,我又去柜子里拿出了肖艾留给我的那把吉他,可是因为生病,今天没有办法为它去做琴盒了。
抚摸着琴弦,我依稀想起当初在袁真的演唱会上,肖艾就是用的这把吉他,在丽江也是用的这把吉他,所以这应该是她的随身之物,当被我抱着时,我又因此觉得她其实就在我的身边,我们只是不想说话,才有了此时此刻的沉默。
静坐了一会儿之后,肖艾终于回复了我的信息,她说:“现在没钱,等等再说,行吗?”
“行啊,在日本玩的舒服吗?”
“玩什么呀!今天就去剧组见制片人和导演了,他们觉得我很符合角色的定位,所以我要参演这部电影了。”
“那你拿到出场费记得还我钱,我在南京的日子不好过。”
“我是友情演出,没有出场费的。”
“不信,你是想赖着不还吧,只有大牌才会友情演出,你这种小咖不至于!”
“我就是想赖着不还(坏笑的表情)你先在南京苦着,等我回来请你大吃大喝,让你过最奢侈的生活!”
我笑了笑,也没在意自己的喉咙还在隐隐作痛,下意识从手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等反应过来赶忙按灭,然后又对着手机屏幕一阵傻笑,却不知道要回些什么。
半晌才接着她的话,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看拍摄进度,应该会在年后了吧。”
我也不嫌这样问来问去的对话无聊,又问道:“你都没有演员经验,能驾驭住角色吗?”
她似乎也不嫌无聊,耐心的回道:“你忘记我是学音乐表演的吗?音乐表演就包括音乐剧表演,我没有演电影的经验,但是我有舞台经验和演员经验。”
我在想着下一个问题,可能想的有点久,肖艾又反过来问我:“今天去便利店转悠了吗?”
“没……没啊,我除了买烟,基本不去的。”
“呵呵,我相信你。”
我终于回到床上,然后半躺着,却没有再急着给肖艾发信息,我在想着自己的一些心事,还有下午季小伟对我说过的话。
他说,如果肖艾可以和袁真在一起,那这个世界也就太美好了。我回了一句“是”,有些事情我心如明镜,但是却始终不明白自己对肖艾到底是什么感情。
此刻,我并不认为自己已经从与陈艺的刻骨铭心中走了出来,因为我还是会在酒后想起她,然后又是一阵撕裂的痛,而肖艾的出现只是缓解了我的这种痛苦,她是一个会给我带来很多快乐的女人。
可是,如果设想袁真借着近水楼台的机会和她在一起了,我心里也会非常失落。
我迷茫了,我是不是一个可以同时爱着两个女人的男人,而这又是否意味着会被一帮圣人批判为多情花心?
我笑了,我他妈在乎那群人干嘛,我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对了,它总有一天会给我指引出一个正确的方向,就像我不会为了和秦苗曾经的友情而委曲求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