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十辆大卡车驶入了王家村,顿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满车的牛羊嗷嗷乱叫,散发出来的气味大半个村子都闻到了。
灰头土脸的王大全正指挥着众人卸货,不时呵斥几声,让大家轻一点。这些牛羊可都是半大的幼崽,娇贵的很。
王有胜看着王永年递过来的单据,顿时捂住了胸口。
这他妈要是亏了,把他们村子卖了都赔不起。
林绍文却不为所动,伸手抱起了一个半大的羊崽子,不是捏捏脑袋就是扯扯腿,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村长,别吓到它了。”
王大全急忙跑过来,一把从他手里把羊崽子抢了过去,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看你那小气的样子。”林绍文撇撇嘴。
王大全尴尬的笑了一声,没有答话,只是指挥着养殖场的十个村民把羊给赶到大队的羊圈去。
现在养殖场才刚刚开始修建,最少需要个把月才竣工。
“支书。”林绍文喊了一声。
“欸。”
王有胜急忙跑到了他身侧。
“所有工期全部停下来,包括砖厂在内。”林绍文轻声道,“现在组织人手准备秋收……”
“村长,不用停工的。”王有胜急忙道,“咱们村子的老娘们都能干活,砖厂和工地让他们继续干着就行。”
“支书,土地还没划分之前,现在我们还是集体经济。”林绍文正色道,“砖厂也好,养殖场也好……他们比别人多一份工资,但不意味着他们就能躲过秋收。”
“到底还是村长有见识。”
“谁说不是呢,这地可是集体的。”
“如果人手不够,耽误秋收就糟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让王有胜不由老脸一红。
他的确是被砖厂的收益迷花了脸,光是这两个月的订单,他们村里刨两年土都赚不回来。
“这才是刚刚开始,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林绍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侧头对王永年道,“王会计,你联系一下赵二支书,我们要开始储备牛羊过冬的草料了,你让王大全带着车队去收……”
“我们没钱了。”王永年哭丧着脸道,“光是牛羊牲口,我们把砖厂都压上了,现在公账上已经没有足够的钱去买草料了。”
“这样吗?”林绍文摸着下巴道,“那就把支书带上,我们用养殖场做抵押,先赊账。”
“这……”
王永年人都傻了。
砖厂刚刚有起色,就压了出去。
现在养殖场还没办,就拿去抵押赊草料,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岂不是完蛋了。
“按照村长说的做。”王有胜沉声道,“我们如果想要发展,局限于现在我们有的东西是不行的。”
“唔。”
林绍文奇怪的看着他。
这老倌怎么一下开窍了。
“这不是村里的小学已经开学了嘛。”王有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天天过去溜达,很多知青都对你佩服的不得了,说你是有大智慧的。”
“少和他们聊天,他们读书读傻了的。”林绍文撇嘴道。
知青有知识没错,但他们的想法单纯且非常极端。
今天可以说他的好话,明天就可以说他的坏话,还不如不搭理他们。
秋收是大事。
几乎整个王家村都在地里劳作,男女老少皆是如此。
哪怕是卫生所的医生和学校的老师,都被林绍文弄到了地里,当然,他自己也不例外。
张小瑜看着头戴草帽,手持镰刀,赤着双脚和村民们谈笑风生的林绍文,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来了快好几个月了,可林绍文对她非常礼貌。
晚上如果谈事情,绝对有第三人在场,不会单独和她在一起的。
秦京茹等人也来了好几次,但都是匆匆住了两天就走了,毕竟村支部人多嘴杂,住久了也不好。
远处。
“支书,咱们能不能把村长留在村子里?”有人问道。
“他不是一直在这里吗?”王有胜皱眉道。
“不是这么回事。”王永年接话道,“支书你看,村长在村里连个屋子都没有,婆娘来了都没地方住……这样下心也定不了。”
“你们什么意思?”王有胜惊讶道。
“我们的意思是,咱们村里不是还有地嘛,就靠着沅水河这边……我们给他修栋房子怎么样?”王成元小声道,“只要有屋子在这,村长哪怕被调走了,他也在咱们村扎了根,不会忘了咱们。”
这话说得很市侩,但也包含了真情。
林绍文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养殖场虽然还没有效益,可砖厂现在可是非常红火的。整个昌平都知道了王家砖厂的威名,国营砖厂的厂长都找陈书记哭诉,说自己的砖都卖不出去了。
“这事要不要和村长商量一下。”王有胜有些迟疑。
他的确想把林绍文留在村里,可他也非常清楚,这里是留不住林绍文的。
“如果商量的话,他肯定不同意。”王永年无奈道,“村长对外花钱舍得,可你看到他自己开小灶了吗?连村里说给他加被子,他都不要,让婆娘从城里带来的。”
“这倒是。”王有胜沉思片刻,才狠狠的抽了口烟,“修,用砖修,咱们给村长修个大院子。”
“欸。”
王永年等人顿时高兴了起来。
秋收持续了半个月才结束,今年还算风调雨顺,所以粮食收得也挺多的。
王有胜主持着纳公粮和分粮的事,林绍文却在接待客人。
会议室。
“绍文,现在学校都停课了。”秦江河苦着脸道。
“我收到消息了,你现在学的怎么样?”林绍文沉声道。
“学倒是学了些东西,只是……”秦江河欲言又止。
“我们可是兄弟,和我说话还吞吞吐吐的?”林绍文笑道。
“只是现在我们村子账面上没有钱,要去买药种子……”秦江河红着脸道。
“好家伙,合着你是来打秋风的?”林绍文大笑一声后,扯着嗓子喊道,“会计过来一下……”
“来了。”
王永年立刻丢下王有胜,小跑到了他身边。
“我们账面上还有钱吗?”林绍文问道。
“砖厂倒是盈利了一些,只是我留着年底给轧钢厂结账的……”
王永年说的很保守,实际上除掉设备的费用后,账面上还有好几千块钱。
他知道秦江河是林绍文的大舅哥,也知道林绍文不会因私废公,可就是下意识的防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