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雷玄的造化,鸿钧真诚地赞叹。
可在他苍老面容之下,却隐藏着一抹索然。
曾几何时,他与雷玄,尚且是同一位格的存在。
一为洪荒道祖,第一天道圣人。
一为洪荒劫主,第一混元圣人。
如今,鸿钧仍旧是道主,而雷玄也仍旧是劫主。
可在修为之上,二者已经不能以同一位格相处。
一尊大道实境。
如何能够在极境面前保持淡然?
两者的差距,已经是云泥!
“雷玄,或许已经走到了盘古父神的高度。”
鸿钧深吸口气,为心中的落差而黯然。
他有些不愿意直面自己内心的些许软弱。
玄门,怎能被雷之一脉比下去?!
“这次前往那时空尽头,我也去好好探索一番。也许,盘古父神也留下了什么属于我的机缘?”
“等着吧雷玄,我不会仰望你。我道门一脉,不会成为洪荒的累赘!”
深深地看了陈玄一眼,鸿钧行上一番大礼,颇有些看淡以后的洒脱。
随后,他便带领四圣跳入时空长河中的大门,远遁而去。
……
转眼便是一个元会过去。
源界。
大道神山的地界中。
雷霆神山上,大风古鼓,擂擂作响。
一个白衣身影静坐于此。
他一动不动,浑然不在乎四周利刃般的风,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这生灵周身,竟然涌现出了一道接一道的法则力量。
这些法则力量不断涌现,幻化出一个接一个的世界泡影。
梦幻无比的泡影升腾而起,世界光景闪烁又幻灭。
伴随世界影像的幻灭,泡影也破碎成了漫天灿烂的碎片。
碎片并没有很快消散,而在纠缠。
它们好像想要融合。
可惜,终究是有丝丝不同与他物的特性,而无法融合化作那新的力量。
就这样尝试了不知道多久,白衣生灵始终破不了那等桎梏。
他抬起头来,目光中颇有不解。
“盘古大神传承的修行记忆当中,所言之道,即是那破碎以后的重组,则为新境之要意。”
“可惜,我为何迟迟无法走到那一步?”
这生灵却不是别人,正是陈玄。
一个元会以前,陈玄处理好了洪荒之事,便直接回归源界。
他首先回到了南疆,以极境之力,吓退了虚弥神山的窥探者。
又亲自上得虚弥神山一遭,与那因果斗法三千年,终使其收手不再对付南疆。
不仅是因为,陈玄浅浅压过因果一头,更因陈玄使世界等法,斩断了与洪荒的联系,令因果看不清因果之真相。
两者终是相安无事。
此事传出,整个源界震动。
雷庭,无疑已经走到了源界之极限。
圣帝雷玄,更是成为了源界真正的禁忌。
众生朝拜,无人敢于冒犯。
唯有鸿蒙生灵降下一道法旨,宣誓了一番主权。
陈玄深知对方之能耐,倒也没有撕破脸皮。
不久后,陈玄便来到了大道神山,开始全力悟道。
足足一个元会,陈玄已经将那三千条法则,全部都融入了雷霆主道。
使这极雷之意,更加的浩瀚,更加的深不可测。
原本陈玄以为,他能够触碰到那新境的界限。
却不想,始终是有一层桎梏在阻碍着他,无法真正踏入那未知之境。
陈玄便又查阅起了盘古的修行奥义。
盘古大神提到。
极境以后,便可尝试升华。
只要踏入升华之路,便可使自身的一切本质,升华做超越大道的起源。
可以说,走入新境的生灵,不再依赖大道,自身就已经是大道源头。
极境虽是大道之主,可却仍旧依赖大道。
新境,则已经跳脱而出。
“这是盘古大神的猜测,还是他燃烧了神魂本源以后,所看到的风景呢?”
陈玄感觉应该是前者——盘古大神的猜测。
因为盘古修行感悟中,对于那新境的描述口吻,多是以主观感觉为主。
应当是在大战爆发前的记述。
“如此看来,盘古大神这修行要意,只能当作修行的辅助,使生灵能够举一反三,而提取真意。至于如何才能突破,还得依靠我自己来领悟了。”
想到这里,陈玄放弃好高骛远,继续沉静下来,开始修行。
但修了数万年,陈玄仍旧感觉没有任何头绪。
他睁开眼来,看着那些法则光束沉思。
光束化作光团,凝聚做世界之景,又一一幻灭。
这一切,仿佛是一场轮回。
在他眼瞳的倒影当中,一一呈现。
“这些光影,虽有破碎以后的残酷,却也有重生再造之美好。”
陈玄感叹无比。
能够一眼观测三千法则之奥义者,整个源界恐怕也独有他一个了。
放眼源界,除开鸿蒙以外的十余尊极境道祖,无人可出他左右。
也许,鸿蒙生灵,也无法在法则数量上,与他比较。
“可这又有什么用吗?”
“踏不入新境,始终如坐井观天。”
法则气泡仍旧在破灭,在陈玄脸上映照出一番灿烂之光景。
陈玄就这样凝视着法则,忽然间有些入神。
他看了足足十个元会,看遍了每一个法则气泡的破碎与重生。
便相当于看遍了足足三千个世界的破碎与重生。
忽然间,陈玄心中生出了一些明悟,这道明悟拥有神光一般的奥妙,斩碎了心中的迷雾。
“破碎、重组……新生。”
陈玄念头如闪电一般地奔涌。
“新生之前,唯有破碎。破碎以后,才是新生。”
“我已走到大道极境,便是在一道当中,走到了极限。”
想要走到极限,需要成就极限。
但极限便已无前路,已是极限。
“这么说来,唯有破掉极限的束缚,才能走出新的天地?”
“破而后立吗……”
真相是否如此,陈玄不太清楚。
可目前,唯有尝试一番,才能有答案。
“所以,我要破掉我的雷道,与包含在其中的二千九百九十九条法则之道?”
这无疑十分凶险。
弄不好,当场就是一个身死道消!
可陈玄愿意尝试。
走到这一步,不仅是为了洪荒与雷庭,也为了自己。
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陈玄修道数百元会。
从一开始的懵懂,只为争权柄,只力求安稳。
经历过龙汉,见证了巫妖,坐观过封神,无心于西游。
他游历过无数世界,更有大世界北欧诸神、天罗、太阴等等。
布局斩阴神,斩虚假道主明澈,破灭祸源,荡尽拥有极境强者坐镇的幽灵仙宗。
最后,陈玄跨越无数阻碍,走过无数风景,终于走到了源界的绝巅,成为源界南疆,唯一的霸主!
这数百元会的经历,锤炼了陈玄的道心。
他的道心,已然获得升华。
如今的陈玄,除开守护自己开创的雷庭之盛世以外,内心更多的思绪表现,完全可以看作一个纯粹的求道者。
生而闻道,而后永无止境地探索。
在这样的生灵面前,未知的凶险,并不会令他望而生畏。
只有当他发现,自己无法再寸进时,方才会感受到深沉的失落。
止步于极境,是陈玄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仅无法对自己的修道之旅,画上圆满的符号。
更将面对鸿蒙时,无法力挽狂澜。
“我一生修行从未怕过阻碍,怎能止步于极境?”
“极境之上,纵有万千艰险,纵有刀山火海,凶劫在前,也往之。”
念头到了这里,陈玄眼神浮现坚定。
他抬起手来,瞬间将整条大道,与其内伴随的二千九百九十九条法则,全部震得炸裂!!
一股毁灭之意,骤然从其头顶涌现。
这等毁灭之意,就算是极境,也能够碾杀。
就算是陈玄,也感觉心头大跳,不得不全力应对。
就在毁灭即将把他吞噬前……
忽然间,他看到了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