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休傲然立在堂上,一指赵阿水厉声道:
“你想要证据是吧,我给你。形捕头。”
“在。”形大川立即出列,朝着堂上崔敏躬身施礼,大声道:
“崔县令,属下奉王公子命令重新勘察案发现场,有如下发现:
第一,张三家卧房床下灰尘有拖擦痕迹,明显是有人曾经躺在其处,进出时产生;
第二,经稳婆查验张氏确有身孕在身;
第三,属下在赵阿水家院子中大树下泥土中,发现血衣。”
说罢,一名衙役举着一个托盘走上堂前,托盘上放着一套血衣,形大川接过来,将血衣展开,只见血衣上血迹斑斑,几乎看不出衣服的原本模样。
王休一指血衣,厉声道:“赵阿水,你可还认得此衣。”
“你......你......怎么可能。”赵阿水浑身颤抖,惊恐的看着王休,忽然他似乎想到什么,大声道:“昨日你找我原来是.......。”
“没错,哼,你以为昨日我让形捕头找你来谈话是做什么,实话告诉你,我第一时间就怀疑你了。”
“不可能,我表现得很镇定,我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赵阿水急道。
王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前生看过很多类似的古代案件,他曾做出过总结,凡是有女干情的、女方还怀孕的的案件,凶手大概率是女干夫,还有以下特点:
第一,凶手居住地离案发现场不远;
第二,女干夫一般是读书人的概率比较大;
第三,女干夫长得一般都比较英俊;
第四,女干夫平日口碑很好。
好嘛,赵阿水全都符合,所以王休第一时间就怀疑他了,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这么说。
“还记得第一次堂审吗?我就在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当时我观察的很仔细,你赵在看向张氏的尸体时,眼神有一丝愧疚,惶恐。当时我就觉的奇怪,直到后来和你相谈时我就已经很确定了。”
“昨日,我约你相见,与你相谈,你还记得我的态度吗?
当时我的语气温和、态度表现的非常亲和,完全没有一个侯府公子的架子,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你放下戒心,等你的精神放松下来,完全没有了戒备,我就开始对你大肆吹捧。
王休嘿嘿笑笑:“你赵阿水是个读书人,所以面对别人的夸奖,哪怕你心中再高兴,势必也要说一些谦虚的话。所以一个人在喜悦并且非常放松的状态下,被人话赶话,最容易说出实话。”
王休环视一圈,对着众人大声道:“诸位,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我说:我听说赵公子当初借书苦读,那段生活定是非常清苦吧?
赵阿水说:是的,那时候我还未考上秀才,土地的租金不但要自己使用,还要缴税,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往事不堪回首
我又说:我听说赵公子是以前三名的好成绩考中的秀才
赵阿水:“哪里、哪里。
说到这,其实我已经在下套了,接下来我立即追问:张氏对你好吗?
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赵阿水脱口而出:“嘿嘿,好、好。”
“喔喔.......\"众人了然,脸色有些古怪。
这时候形大川接口道:“当时赵阿水离开客栈时,王公子就命我暗中尾随赵阿水。赵阿水一离开客栈,就急急忙忙回到家中,一直在他家院子中大树下徘徊,于是我就回去向王公子复命。”
王休轻笑一声道:“这就叫做贼心虚,当我试探过后,赵阿水心中慌张,回家后必定有所动作,果不其然。
因为赵阿水之前作为人证,所以结案之前衙门不允许赵阿水出城,还有人监管,再加上如果燃烧血衣,呵呵,那味道估计半个县城的人就能闻到,他只有藏起来。”
形大川憨憨一笑接着道:“刚刚升堂前,王公子就找到我,让我派人到赵阿水家树下一番挖掘,果然发现血衣。”
“哗.......。”堂下围观众人哗然,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赵阿水此刻心如死灰,一言不发。
王休恨恨的说:“赵阿水,你这个畜生,那张氏虽然不守妇道与你通女干,但她对你是真心实意,还怀了你的孩子,你......你怎么忍心下的去手啊?”
忽然间赵阿水双手揪扯着自己的头发,眼泪横流,颓然跪下,呜呜大哭,声音沙哑。
“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畜生,我怎么下的去手,杀害一个深爱我的女人。到死他都没有怪我啊。”
王休一惊:“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赵阿水眼神空洞,哽咽着说道:“你所说的过程大体上不差。其实我在张三家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动了心。
我们两家住的很近,平时难免见面,我时常找些借口和她说话。一来二去,就和她熟悉了,我还经常假意找张三串门子,实际上就是为了能挨着她近一些。
有时候我在院中大声读书,就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果然,她和那些粗鄙的村妇不一样,有时候我假意读错,她也能听出来。
终于有一日晚上,张三不在家,我听到她呜呜的哭声,急切之下,我闯入他家中,询问她怎么了,可是她就是一直哭,什么也不说,不一会就把我赶走了。当天我一夜未睡。
打那以后,我就更加留意她,开始我怀疑是张三打了她,直到有一次听到别人说张三不能人道的事情。
我恨呐,为什么好的一个女子要嫁给张三这样一个废物,我在心中呐喊,她应该是我的。之后我就经常趁着张三不在家的时候去找她。
开始她对我还是有些抗拒的,但是我没有放弃,我经常念诗给她听,有时候还会给她讲一些小故事,把她逗得咯咯直笑,她笑起来真的好美。”
赵阿水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时间一长,她对我也逐渐有了好感,我拉的她手,她只脸一红,却也没有反抗,于是我胆子大了起来,趁着张三去进货要几日才回,就约她出城游玩,她也没有拒绝。
我们在城外山上看云起云落、看鸟语花香;我们在河里抓鱼抓虾;我们在大树下聊着彼此的心事,我们聊了很多很多。
那天晚上,我依依不舍的把她送回家,看着她的背影,我心痒难耐。回家后而我辗转反侧,一直无法睡去。
终于。我下定决心,一咬牙,我......我敲开了她家的门。”
一直在流泪的赵阿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在回味那晚的美好。
“你这个禽兽。”忽然张三暴起,一把掐住了赵阿水的脖子,似乎是要一下把赵阿水掐死,只见他双手 青筋暴露、目眦欲裂,瞬间就将赵阿水扑倒在地上。
王休大喊:“快救人。”
几个衙役捕快立即上前,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拉开,嘴里还尤自骂骂咧咧的。堂外也乱哄哄的喊打喊杀。
赵阿水坐在地上,一只手捂住口鼻,猛咳几声,深深呼吸几口气,喉咙翻滚,似乎吞咽了什么东西,半天才缓过来。
王休鄙夷的看着赵阿水道:“你继续说吧。”
赵阿水目光空洞的盯着地板,开口道:“从那以后,只要张三不在家,我们就偷偷的幽会,她给做好吃的,给我做新衣服;对我百般温柔,我知道她已经离不开我了。“
赵阿水略微一停顿,苦笑一声,接着说道:
”可是,前段时间,我拜访了我之前县学的先生,先生考校了我的学问之后,对我大加赞赏,说我明年考上举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要求我更加刻苦读书。
我高兴坏了,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她也陪着我一起高兴,之后,我刻苦读书,他就偷偷的照顾我。
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怀孕,张三是废物,她怀孕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到时候一但被别人知道了,我们都活不成。
我不甘心,我刻苦读书这么多年,连我的父母也因此命丧黄泉,我必须出人头地。”
这句话赵阿水说的是声嘶力竭,忽然,他眼泪流的更加汹涌,说话的声音却反倒逐渐降低音量,变的万分轻柔。
“王公子,你知道吗?她真的好聪明好聪明,当我把刀刺入她身体里的时候,她的眼神还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只在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我这么做的原因。
她没有叫喊,她只是轻轻地说:阿水,我知道,我挡了你的道了,我不怪你。只是好疼啊 ,我怕,我会忍不住会叫出声来被人听到,你抱抱我可好,就像你平时抱我那样。
赵阿水学着张氏的声音、语气,慢慢说着,那声音听着是那么的悲伤和凄凉,听得众人都红了眼眶。
“我死死的抱紧了她,我后悔了,我不想让他死,我想喊叫却喊不出口,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她在我怀里慢慢的没了声息。她到死都......想着......保....护......我这个........畜........”
突然,赵阿水整个人滑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直冒。
王休大惊,立即上前一把扶起赵阿水,同时大喊:“大川,快叫郎中。”
赵阿水一把拉住王休,断断续续的说道:“王......王公子,不.......不用了,我......服了毒药......,救.......不活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王休此时心情非常复杂,有点难以面对。原来之前赵阿水趁着咳嗽的时候偷偷服用了毒药。
“阿梅,对.......不起, 阿水.......来.......了。”赵阿水盯着虚空,仿佛看到一位美丽的女子站在那里,正朝他挥手一般。
接着赵阿水双手一摊 ,气息全无,嘴角带着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