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庆怀最终还是抵不过叶蓁的软磨硬泡。
他心里对于女儿是有一定的偏爱的。
对自己的女儿叶问涓是。
对叶蓁同样也是。
只要她们苦着一张脸,他就没有办法拒绝她们的任何要求。
“那你一定要跟在我们身后不要乱跑,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不比在山下,要是觉得冷了,身体不舒服了,一定要及时说。”
叶蓁兴奋地点了点头。
叶庆怀从柜子里拿了一件最厚实的大衣盖在叶蓁的身上。
“这里的条件有限,一旦生病很难好,一定要注意保暖,出去的时候围巾和手套都要带好。”
叶蓁点头,踉踉跄跄地跟着一起出发。
刚从屋子里出来,寒气就顺着脖子灌了进来。
叶蓁下意识脚步有些退缩。
可是看到已经走到前面的宋卫国和叶庆怀,她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几个人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叶蓁看到最高处的岗亭。
她抬起头来看那里,呼出的热气立马变成了白气。
“爷爷,我能不能去哨亭看一看?我还从来都没见过。”
哨亭地势比较高,他们要先爬上去。
晚上光线本来就暗,叶蓁一个小姑娘,爬上哨亭的难度可想而知,幸好她体能本来就很好。
就算是每天训练有素的小战士,爬上去也得累得气喘吁吁。
叶庆怀终归是有些不忍心叶蓁太累:“上面的海拔比较高,空气稀薄也更冷,你在下面等我们,我们去看看就回来。”
叶蓁看向望不到尽头的山峰,心里紧了一口气。
“爷爷,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宋卫国长舒了一口气:“我们一起去吧,白天已经打扫过了上山的路,哨亭里还有没烧炭火,说不准会比这里暖和一些。”
叶庆怀有些担忧的看向叶蓁,她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爷爷您放心吧,我的体力好着呢。”
她每天都在训练,如果真的比起来,她不亚于这里的战士。
看她爬山的动作相对比较轻松,叶庆怀也终于松了口。
“一定要看清楚脚下的路,你在中间,我就在你后面,大胆地走,别害怕。”
晚上,原本预计会停下来的风雪反而更大了一些。
白天扫出来的上山的路已经被雪重新覆盖。
宋卫国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地上,叶蓁跟着他的痕迹,一点点地挪动。
外面很冷,可是叶蓁已经出了一身汗。
她身上被热气笼罩,明明脸颊冰凉,可身后已经汗流浃背。
“蓁蓁啊,要是觉得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这段路还有很长呢,我们不着急。”
雪落在叶庆怀的肩膀上,他的睫毛结了一层冰霜。
汗水从他的额头上划过,冰冷又湿热的体感让他全身不舒服。
“爷爷,您不用担心我。”
宋卫国到底还是考虑着叶蓁,看着还有一半的路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他摘掉头上的帽子,头发上冒着白气,远看上去好像头发着火了一样。
只是还没一会儿的功夫,寒风扑面而来,身上的汗水瞬间被风干。
叶庆怀坐在最后面,三个人并排。
叶蓁抬起头来,还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漫天的雪花飞舞,三个人都快要成了雪人。
叶蓁搓了搓手,哪怕是戴着厚重的手套,都能够感觉到刺骨的凉意。
宋卫国立马重新戴上帽子。
叶蓁看着远处,从这个地方刚好能够看到山下的百姓家里灯火通明。
“我们继续赶路吧,好像还需要一段时间,上面的情况还没有查看,万一有什么也好及时汇报。”
叶蓁不愿意拖累他们的进度,率先站了起来。
她实在算不上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尤其这样的环境下,就更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弱小。
叶庆怀和宋卫国互相看了一眼,这小姑娘的毅力,要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他们两个跟上,宋卫国坚持要走在第一个。
等他们顶着风雪到了哨亭,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汗水打湿了最里面的衣衫,叶蓁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能够拧出水来。
哨亭虽然有炭火,但是没有提前点燃。
三个人进来的那一刻,仿佛掉到了冰窖里。
叶蓁站在最前面,看着底下的驻地。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回头看像叶庆怀。
“爷爷,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回家?”
这地方的条件这么艰苦,有很多人都不愿意过来。
叶庆怀当初只是短暂的支援,叶蓁不知道他具体来了多长时间。
可是这个地方太危险,她不得不怕。
叶庆怀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原本就没有定下来日期,何必要拘泥于在这里待多久?如果允许的话,你看这里的风景不也很美吗?”
白皑皑的雪山和亮丽的灯光,让这里呼啸的风也浪漫了起来。
宋卫国一只手搭在了栏杆上,炭火已经点燃。
哨亭里冒起了滚滚的白烟,叶蓁被呛得直流眼泪。
她一只手扇了扇鼻子下的烟,好在这里的风大,不一会儿就被点燃。
亭子里总算是暖和了一些,叶蓁的脸也不那么僵硬了。
只是,叶庆怀没有正面回答就已经是答案。
没有人愿意来这里,所以他带着医术过来,就是使命。
如果原本他是短暂的支援,可见识过这里的荒凉之后,就已经决定了要一辈子留在这里。
如果能发光,在哪里都不重要。
叶蓁保持沉默。
或许他们跨越时空的见面,本身就是为了弥补某些遗憾。
而并非是改变。
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宋卫国摘掉手套,把两只手放在炭火盆上烤。
叶庆怀看到他手套在大拇指上修修补补的痕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做这针线活的人有些水平,针脚这样密,还能绣得这么平整,你媳妇给缝的?”
热气熏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想到前不久媳妇寄过来的照片,宋卫国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是,是我自己缝的,手套实在太旧了,针脚密实一些,也会暖和一些。”
叶蓁惊讶:“宋大哥,你还会做这些针线活呢?”
果然人不能貌相。
宋卫国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以前不会,也是最近这两年才学会的,出门在外实在没有办法,这两个月我还特意学了剪纸,等媳妇生孩子的时候,给她剪一朵牡丹。”
说到这个,宋卫国心里一阵愧疚。
江蓉最喜欢的就是牡丹花,但是牡丹实在太贵了。
他津贴有限,勉强能养家糊口,这盆花对他们来说就奢侈了一些。
这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我媳妇结婚的时候就想要盆牡丹,可家里太穷,等再过一个月,孩子出生之后,我把剪的牡丹和信一起寄走,我媳妇看到后一定高兴。”
他言语间,满满的是对孩子的期待。
宋卫国眼神清澈透亮,他马上要当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