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
一名工友眼巴巴看过来。
看出工友眼中的渴盼,陆逊扯出一丝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饭菜难以下咽。
但不吃没力气干活。
看了眼狼吞虎咽的工友们,陆逊强忍不适开始吃饭。
吃完饭,回工棚休息。
工棚条件简陋,木板拼凑出一个大通铺。
古代晚上娱乐活动少。
工友们又累了一天,脱掉衣服、鞋子爬上大通铺就睡。
霎时鼾声如雷。
差点把工棚掀翻。
汗臭味与脚臭味混合,衍生出一种臭味爆棚的气味。
仿佛化成实质。
熏得陆逊直流眼泪。
这一夜。
陆逊失眠了。
翌日黎明。
天刚蒙蒙亮。
工棚外敲响铜锣。
工友们瞬间清醒,一个个着急忙慌穿衣服、穿鞋起床。
陆逊睡得迷迷糊糊。
在王二蛋催促下,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城外空地集合。
一天的挖土工作开始。
辰时。
太阳照常升起。
陆逊累出一身汗,手搭凉棚看了眼天边的红日。
“开饭啦。”
王二蛋扯开嗓子大喊。
工友们丢下铁锹,争先恐后围上去。
少顷。
陆逊领到饭菜。
熟悉的水煮白菜、糙米饭。
咽下一口剌嗓子的糙米饭,喝下一口齁咸的白菜汤,精神微微振作几分。
昨日难以下咽的饭菜,今天吃起来别有……嗯,还是难以下咽。
吃完早饭继续挖土。
时间来到中午。
烈日炎炎。
灼烧皮肤火辣辣的疼。
陆逊嫩脸晒得通红。
好在很快吃午饭。
吃完午饭,回工棚休息半个时辰。
休息完继续挖土。
接着吃晚饭,睡觉。
底层百姓的一天,就是这样朴实无华而又充实。
夜幕降临。
鼾声天雷勾地火。
臭味猛烈攻击着陆逊神经。
新野的第二天,想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
陆逊逐渐习惯这种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白皙的皮肤晒脱一层皮,变成健康的小麦色。
闲暇时。
也能和工友们谈天说地。
聊到兴起时,难免表露志向,便会遭到工友的无情嘲讽。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少年陆逊如是说道。
然后笑声更大。
连陆逊都忍不住大笑。
“谁叫陆逊?”
这时,有人喊到他的名字。
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看向声源处,一个披甲士兵正向这里走过来。
终于来了!
陆逊眼睛微微眯起。
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秦先生让他一个人来新野,肯定派人在暗中观察。
观察他,磨砺他!
如今考验之期已到,想必秦先生十分满意,准备见他了。
“在下陆逊。”
陆逊起身拱手一礼。
士兵拿出一幅画像,对照着陆逊仔细打量。
除了有点黑,长得差不多。
又问:“家住何处?”
陆逊回道:“吴郡吴县华亭人。”
士兵听后点头,“很好,你通过考核了,跟我来吧。”
说完转身便走。
陆逊挥手和工友告别。
在一声声“苟富贵,勿相忘”的呼唤中,昂首阔步离去。
约一刻钟后。
陆逊进入新野城。
来新野近半个月,这是他第一次进城。
城内比城外更热闹。
许多旧房被拆毁,新房子正在建造。
大量匠人穿行其中。
陆逊跟在士兵身后,一路畅通无阻爬上城楼。
忽然,脚步一顿。
放眼望去,顿时呆住了。
从高处俯瞰新野城布局,此刻初具雏形,整洁而有序。
街道如棋盘,房舍如落子。
这是一盘大棋。
以新野为盘。
以百姓为子。
执棋者何人?
毫无疑问,秦先生是其一。
那么问题来了。
秦先生要和谁,下这一盘大棋,意义何在?他想得到什么?
陆逊脑瓜子嗡嗡的。
“请。”
士兵再次开口,打断陆逊的思绪。
“或许是我想多了。”
陆逊自我安慰一番,顺着士兵的指引走进城楼。
里面站着一人。
此人一袭黑衣道袍,面带温和笑容,“阁下便是陆伯言?”
“正是。”
陆逊疑惑,“先生是?”
“徐庶,徐元直。”徐庶回答。
听到对方名讳,陆逊急忙拱手行礼,“原来是徐先生,久仰。”
徐庶抚须淡笑,“闲话少说,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何事?”陆逊问道。
“很简单,”徐庶给出答案,“新野城正在重建,缺一个统筹全局的人,子御认为你最合适。”
不给陆逊拒绝机会,徐庶从袖中取出图纸,拍在他手上。
“好好干。”
留下一句鼓励的话,徐庶匆忙离去。
“且慢。”
陆逊大声急呼,“在下何时能见到秦先生?”
可惜并未得到回应。
徐庶的身影很快消失。
没有得到答案,陆逊有些失落,望着手中的图纸出神。
这是新野城规划图。
之前还不能完全确认,看完规划图可以断定,城市布局就是一块棋盘。
以陆逊目前的能力,还看不透其中玄机,总感觉有层迷雾,真相越是朦胧,越让他想一探究竟。
不过,有件事他明白。
“统筹大局”说的好听,其实就是组织匠人重建新野。
也就是说,他从一名低层“工友”,光荣升职为“工头”。
真是可喜……个鬼啊!
……
另一边。
徐庶离开城楼。
顶着烈日来到豪华府邸。
进入后院书房。
一进门,凉意扑面而来。
和外面的酷热对比鲜明。
徐庶目光定在冰鉴上。
冰鉴由青铜打造而成,其中盛放大量冰块,透出丝丝白气。
“子御真奢靡也。”
嘴上批评着秦操,身体却很诚实,直接坐到冰鉴旁。
接着又提醒:“城中冰窖所藏冰块不多,子御可要省着用。”
说话间,目光扫向窗边。
一袭白衣鹤氅的身影,凭栏而望远处青山隐隐。
听到声音回眸淡笑。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
平和的声音如山泉,抚平徐庶心中的一丝燥热。
徐庶摇头轻笑。
这番话出自《诗经·唐风·蟋蟀》,告诫时光易逝,及时行乐。
其实后面还有话,是告诫行乐需有度,不能荒废正事。
子御故意省略。
显然在说他没荒废正事。
徐庶倒也坦然,“子御此次引经据典,庶说不过你,认栽。”
认栽过后,回到正事上,“子御为何不见陆逊?”
“不急。”
秦操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先磨磨他的性子,新野非良善之地,他已经入局,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