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张昭惊坐在地。
捂着脸上的血痕失声大喊。
刚才那一箭,擦着他的脸,射走了请降书。
再偏一分性命难保。
喊声惊醒群臣,不约而同望向钉着请降书的箭矢。
一个个面露怒容。
大庭广众箭射三朝老臣,此等行径令人发指。
等等。
好熟悉感觉。
一道身影突然印入脑海。
群臣怒容被惊惧取代。
莫非……是秦子御来了!
这时,屋外一阵铿锵的铠甲摩擦之音,而后大批士兵涌入。
细看之下,竟是一群女兵。
女兵身披甲胄,刀剑出鞘,将群臣团团围住。
张昭脸黑成锅底。
能在江东拥有一队女卫,射箭之人身份呼之欲出。
一位女将踏入房中。
一袭金丝玄鸟红袍,束男子冠发,朱唇皓齿,不施粉黛,水润双眸之上,一对远山眉微扬。
褪去女子温婉,尽显英姿飒爽。
看到不是秦子御,群臣又把心放回肚子里。
张昭抹掉脸上血迹,强忍怒意低声道:“吾等在此商议军国大事,小姐暗箭伤人,于礼不合。”
他口中的小姐便是孙尚香。
孙尚香素手搭着剑柄,黛眉含着凛然之气,反问:
“好一个军国大事。
汝等皆是博士,自诩读饱读诗书,张口君子,闭口大丈夫。
敢问哪部经典写着,私下聚会、商讨卖主求荣,是君子所为?是大丈夫所为?是军国大事?”
一连三问,字字诛心。
一些大臣掩面羞愧难当。
别说儒家经典不敢这样写,任何一家学说敢写,都会被后人戳脊梁骨。
张昭有些心虚。
好在脸上树皮般皱纹,也让他养成树皮般厚脸皮。
很快理直气壮回应:
“小姐休要胡言乱语,吾等绝无半分私心,唯有上书请降,方能保江东太平,护吴侯周全。”
“子布言之有理。”张纮抚着白须搭腔。
看到张纮,孙尚香俏脸生寒。
听说就是此人,让他与曹操之子联姻。
“我兄孙伯符在世时,老大人也是这般人云亦云?”孙尚香冷笑。
“你!”
张纮老手一抖,扯下几根胡须。
疼得老脸直抽,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虞翻插进嘴来,“小姐有所不知,江东外有曹军压境,内有山越不服,真内忧外患也。”
“是啊,是啊……”
群臣纷纷开口表示赞同。
话落,只听剑吟铮铮。
孙尚香拔剑出鞘,怒视群臣:
“汝等脸皮何其厚,才能说出这种话,若江东君臣有为,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满座君子、大丈夫,见识莫非不如我一女子?
小女虽不才,亦能继承父兄之志,提剑上阵杀敌,尔等孰敢?”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一言不合拔剑相向。
又令群臣回想起,被秦子御支配的日子。
张昭连连摆手安抚,“上阵杀敌不是儿戏,小姐切勿……”
“住口!”
孙尚香再次发问,“尔等孰敢?”
面对质问,无一人回应。
孙尚香美眸含煞,“既然各位不敢,请记住一事,你们连女子都不如,不配谈家国大事。”
“走。”
孙尚香收剑入鞘,一甩披风,风风火火出门去。
女兵紧随其后。
屋内一片死寂。
被女子指着鼻子骂不是男人,群臣想找块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上一次这么丢人,还是在秦子御、诸葛亮面前。
哪怕张昭老脸厚若树皮,此刻也破防,声音发颤:“真……真斯文扫地,又一个秦子御啊!”
突然,有一人开口:“小姐不会真准备上阵杀敌吧。”
张昭嘴角一抽,“江东男人还没死光,应该……不会吧。”
声音有些发虚。
他也不敢肯定。
……
另一边。
孙尚香回到家中。
褪去金丝玄鸟红袍,换上一身戎装,解开发髻束起长发。
一切准备就绪。
带着八百女卫出发。
“站住!”
行至廊桥转角,被吴国太拦下。
“你这是要去哪?”
孙尚香扬起远山眉,“女儿要出征,上阵杀敌。”
“胡闹!”吴国太绷着脸,“江东男儿还未死光,哪轮得到你一个女儿家上战场,快回去。”
孙尚香桃花眼微湿,“二哥在柴桑大败,令孙家名声扫地。
父亲、兄长颜面无存。
天下人都在耻笑孙家,女儿愿承父兄之志,扬孙家威名。”
听到孙尚香的豪言,吴国太顷刻泪如雨下。
也不知造了什么孽。
中年丧夫,老年丧子,次子又不争气,令孙家名誉扫地。
唯一的女儿又要出征。
吴国太手帕抹泪,问道:“你非去不可?”
孙尚香点头,“非去不可。”
“好。”
吴国太心一横,“你去柴桑找你兄长,告诉他,老身在京口等他,江东在,老身在。”
“母亲!”
孙尚香搂住吴国太。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少顷。
孙尚香擦干泪水,拭去泪痕,最后望了一眼吴国太。
带着八百女卫离去。
吴国太目送女儿身影消失,摩擦着袖中的帛书。
这是周瑜的来信。
信中谈到结亲,以及自作主张请秦操挂帅之事。
瞒着主上更改大军主帅,乃是君臣之间的大忌。要是孙权秋后算账,诛杀周瑜也有理由。
外人能为江东不顾生死。
吴国太也豁出去了。
是夜。
八百女卫出京口。
融入夜色中。
同一时间。
远在长沙的秦操,率领一千骑兵出临湘,绕过崇山峻岭,向柴桑进发。
“哈哈……”
群山间忽有高猿长笑。
“我就知道,小秦先生没忘记我。”
“闭嘴。”
笑声瞬间止住。
秦操瞪了张飞一眼,“此次行动是绝密,不可打草惊蛇。”
“某知道了。”张飞挠了挠头。
教训完张飞,秦操告诉他战术:
“我方人少,适合打游击战,敌进我退,敌疲我扰,这种战术我只教你一人,好好学。”
张飞面露迟疑,“这种打法不过瘾,有没有爷们一点的。”
秦操挑眉,“那我教甘宁吧。”
一听教给甘宁,张飞立马急了,说道:“某在涿郡人称战术大师,学习战术肯定比甘宁快。”
秦操嘴角露出笑意。
不再说话,低头策马飞奔。
一千骑披星戴月,在山间快速移动,惊得鸟兽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