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
白衣鹤氅身影,一人一骑冲下山坡。
一人冲击十万大军。
仿佛一滴白色颜料,滴入漆黑如墨的染缸。
试问天下,何人与之争锋!
“兄弟们,军师来了!”
关平举刀高喊,将满腔宣泄出来。
“万胜!”
“万胜!”
五百人齐声高喊,喊声盖过战场喧嚣之声。
气势瞬间达到顶峰。
下一刻。
第一股敌兵杀到缺口处。
斜坡宽度有限,一次仅能几百人通过。
几百敌兵争先恐后,一鼓作气冲上斜坡,势要取得先登之功。
“哈哈,我是先登……”
第一名敌兵冲到坡顶,还没来得及欢呼。
一道寒芒闪过。
人头随之飞起。
关平持刀站在缺口前沿,一滴鲜血从刀尖滑落。
身后五百人双目赤红,持剑恶狠狠盯着斜坡下。
凶悍之气扑面而来。
几百敌兵冲锋势头猛的顿住。
战斗一触即发。
血滴从高处坠落,滴入一滩积水。
“嘀嗒~”
细不可闻的声响过后,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紧绷的心弦骤然崩断。
几百敌兵再度发起冲锋。
关平持刀高喊:“守住缺口,等军师!”
“等军师”三字,彻底点燃五百人情绪。
若能活着,谁又愿意死?
而军师正是给他们希望之人。
双方很快杀在一起。
五百人以血肉之躯,堵住城墙缺口,砍杀冲上来的敌人。
硬生生扛住曹军攻势。
不消片刻。
斜坡上堆满尸体。
曹军前仆后继,越过战友的尸体,誓死攻破缺口。
下方督战的文聘,并未看到“白衣鹤氅”。
以文聘的视角,看到的是一群悍不畏死、以城共存亡的勇士。
这等气魄,令人敬畏。
可敬畏归敬畏,他也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
这是场意志间的较量。
谁先后退,谁便输了。
在文聘调度下,一部人猛攻缺口,一部分人架设云梯。
无奈护城河未填平,云梯必须从斜坡下通过,进度十分缓慢。
文聘也不急,选择稳扎稳打。
此战己方胜利在望。
殊不知,文聘不急,有人急了。
“报——”
传令兵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冲到张辽面前,大声疾呼:
“折冲将军来报,有一人突入后军,白衣鹤氅,白马银枪。”
张辽闻言面部肌肉抽动。
战场上,做出如此特殊装扮,除了秦子御还有谁?
不等张辽回应,又一名传令兵赶来,语气难掩慌张。
“禀将军,来将自称秦子御,王校尉上前迎战,三合被刺于马下。”
少顷。
“报~张将军五合落败,秦子御突进百步。”
“李司马被一枪下马,秦子御再突进两百步。”
“秦操正往中军杀来……”
不断有传令兵汇报战况。
张辽听得眉头紧锁。
手下众将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难以掩饰不安情绪。
“将军,如何是好?”手下小声询问。
“呵~”
张辽舒展眉头,轻笑一声:
“不必忧虑,后军有乐进镇守,此战与长坂坡不同,各种手段齐出,乐进拖住他不难。”
听出张辽语气中的轻松,众将躁动的心稍稍平复。
而张辽很快收起笑容。
心中还有一丝不解,为何只有秦子御一人,援军何在?
最重要的是,秦子御杀无名之辈,何时超过一合?
在场众人,唯有刘巴猜到一点张辽的想法,开口道:
“将军担心敌方主力将至?”
张辽也不隐瞒,点头,“以秦操、诸葛亮之智,援军迟迟未到,本就不合常理。
现在秦操单枪匹马杀来,恐怕还有后手。”
刘巴听后皱眉拈须。
短暂思考后,给出一个建议:
“以防万一,将军不妨从中军调动兵马,支援后军。”
“不可,”张辽想也不想拒绝,“江夏之战细节被扒出,周瑜便是因此被斩将夺旗……”
说到这,张辽如梦初醒。
原来如此,秦子御定是想复制江夏之战奇迹,杀入中军斩旗。
一念通达,张辽作出安排。
调动中军兵力,向帅旗方向靠拢。
帅旗外里三层外三层。
全员严阵以待。
紧张注视着外围,等待一袭白衣的身影出现。
张辽登高眺望,一眼发现快速突进的“白衣鹤氅”。
足以证明身份。
一时神情凝重似水。
“中军固若金汤,将军还有事放心不下?”刘巴试探着询问。
张辽轻轻摇头,淡淡道:“我担心拦不住秦子御。”
刘巴嘴角狠狠一抽。
如此阵仗,吕布在世也要折戟,竟然拦不住秦子御。
实在是……难以想象。
时间缓慢前进。
帅旗附近寂然无声。
每过去一刻,士兵压力便大一分。
似有一座大山压在心头。
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咕嘟~”
不知是谁吞了口口水。
吞咽声十分清晰。
张辽手按在剑柄上,心中怪异之感越来越强烈。
有点不对劲。
换做秦操,早就杀过来了。
突然,马蹄声踏破沉寂。
所有人屏气凝神,全身紧绷,死死盯着马蹄声方向。
一人一骑极速冲来。
马背上坐着秦……呃,传令兵。
闹了半天白紧张了,士兵们恶狠狠瞪向传令兵。
传令兵吓了一跳。
硬着头皮汇报:“折冲将军与敌将激战三十合落败,发现敌将并非秦子御,嘱咐将军小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提一众惊诧的将士。
张辽先是一愣,被这一通操作整懵了。
“难道是赵云?”
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不等他深想,战场形势突变。
“将军,快看。”
手下指着西边山头。
山头忽然竖起一面旗帜,红底黑字,赫然写着“秦”!
随着旗帜竖起,山头沙尘弥漫。
沙尘中人影绰绰。
马蹄声、嘶鸣声一时响起。
动静实在太大,引得战场上曹军纷纷抬头观望。
只看一眼便知兵马众多。
再看一眼……旗帜下竟然有道白衣鹤氅身影。
“又……又是秦子御!”
有人失声大喊。
很多人都不认识秦操。
只认识那一身装扮。
不知不觉中,白衣鹤氅已经成为秦操标志。
上一个“秦子御”单骑突入,于千军万马中驰骋。
现在又来一个。
还是率领主力杀到。
望着山岗上飘扬的旗帜,曹军人心浮动。
士气迅速衰落。
“将军,撤吧,”刘巴叹了口气,“此刻我军士气低落,秦操率主力赶到,此消彼长,败局已定。”
“若山顶那位也是假的呢?”张辽冷笑一声。
刘巴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假的又何妨,目的已达到,且后军统帅乐进落败,一旦敌方自后军杀入,将军又该如何应对?”
张辽闻言苦笑。
他当然清楚后果。
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秦子御人都没露面,仅凭一面旗帜就吓退他。
“罢了。”
张辽仰天长叹,“传令全军,后撤二十里,择日再战。”
最后看了眼山头旗帜,张辽眼中浮现浓浓战意。
抛开个人武艺不谈,他自信在统兵上不输秦操。
下次见面,来战吧!
急促的鸣金声响起。
正在前方指挥攻城的文聘,听到声音面露诧异之色。
胜利在望,为何撤退?
纵使不甘心,但军令如山,文聘只撤下攻城部队。
半个时辰后。
曹军顺利撤出战场。
撤退时阵型慌而不乱,随时可以变阵反击。
“秦操”也没有追击。
站在山顶目送曹军远去。
“呵忒~”
“跑得真快,小爷心情好,暂且放你们一马。”
山顶响起一声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