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敌阵前。
如同野兽碰到死敌,李典突然感到一丝心悸。
而心悸很快得到答案。
“将军,有情况。”
斥候下马单膝跪地汇报:
“经过探查,西南方十里外,发现敌军踪迹,兵马过万。”
李典精神一振,“敌方统帅是秦操吗?”
斥候果断摇头,“未见秦操旗帜,只见‘文’字旗。”
“文”字?
李典搜刮记忆。
没听过荆州有这号人物。
想必是不入流之人。
既然不是秦操,李典根本提不起兴趣,大手一挥:
“加快行军速度,不必管这支军队,直接绕开他们……”
话音未落,一骑南来。
“报——”
“山谷发现敌将身影。”
又有一名斥候探查归来,音调因激动而变形,喊出一个名字:
“秦操!是秦操!”
似乎担心李典听不见,斥候一连重复数遍。
李典手臂顿在半空。
喉咙似是被死死掐住,艰难问出两个字:“当?真?”
斥候狠狠点头,“千真万确,属下在新野见过秦操,此时秦操颇为狼狈,似乎正在被追杀。”
闻言,李典脸先是一白。
紧接着迅速充血涨红,双眼顷刻爬满血丝。
可能有埋伏?
虽死无悔!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全军听令,活捉秦子御!”
“秦子御”三字点爆全军。
这些天风餐露宿,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
如今听到“大敌”当前,纷纷挥舞武器兴奋吼叫宣泄。
“哈哈……”
李典放声狂笑,“随我冲!”
在狂笑声中,李典高举长枪冲出。
近三万大军毫不迟疑跟上。
不过片刻。
山谷外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虽有些狼狈,却脊梁不坠,面上始终风轻云淡。
即便忘记父母,李典也忘不了这张脸。
“秦子御!”
怒吼声在山谷中回荡。
秦操淡漠地扫了眼前方。
前有三万“狼群”,后有一万追兵,身处谷口无路可退。
仔细想想,山谷景色宜人。
埋骨于此倒也不错。
可惜……
秦操微微低下头,抚去阿斗嘴角奶渍。
奶来自一头母山羊。
喝过奶的阿斗睡得正香。
“又该上路了。”
轻叹一声,秦操轻拍的卢。
的卢猛的提速,向谷中密林跑进去。
亲眼看到秦操逃跑,李典喘着粗气大吼:“快,再快!”
说完一头扎进密林。
一阵紧追慢赶后。
终于冲出密林。
前方一马平川,秦操完全暴露在敌方视野中。
“放箭!”
李典咬牙下令。
“嗖嗖~”
靠前的几十名骑兵张弓放箭。
箭矢射向秦操背后。
秦操反身挡下箭矢。
没给他喘息时间,又是一轮箭雨射来。
再次被秦操扫飞。
几次过后,的卢速度减缓。
“狼群”追上来。
第一个骑兵追上秦操,长戈横扫而来。
被秦操反手一枪刺下马。
又有一骑冲上来,持戈扫向马腿。
秦操反击更快。
一枪刺穿对方喉咙。
骑兵捂着脖子上的血洞,想叫叫不出声,从马上摔下去。
后方骑兵从尸体上踏过。
“叮叮当当……”
越来越多骑兵追上来,兵器碰撞声不断响起。
骑兵一个接一个落马。
不多时。
秦操杀出围堵,与“狼群”拉开一段距离。
谁知异变突起。
“秦子御,文聘等候多时!”
一声爽朗大笑传来,文聘亲率大军杀到。
北边一万大军滚滚而来。
南边三万狼群嘶吼。
秦操如沧海一粟,被两支军队夹在中间。
没时间多想,秦操转向东边。
两支军队则撞在一起。
随着第一个人倒下,场面开始失控。
双方大打出手。
文聘、李典动作也不慢,分别调度军队展开反击。
李典不计代价猛攻。
拼命的架势差点撕碎敌阵。
好在文聘善用军阵,及时展开防御阵势,以一万硬抗三万。
双方伤亡迅速扩大。
秦操趁乱杀出重围。
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
约半个时辰后。
双方斥候反应过来,分别将情况汇报给各自主帅。
杀红眼的两人冷静下来。
秦操跑了,还打个屁。
于是默契下令退兵,稍作休整后再度出发。
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维持一种诡异的竞争状态,你追我赶似的追击秦操。
一方拼意志。
另一方拼军纪。
直至第二天。
又一次追上秦操。
秦操且战且退,引双方互相攻击。
竞争状态瞬间打破。
双方再次战成一团。
这一战彻底打出火气,从中午打到夜幕降临。
战后,李典、文聘阵前会面。
暂时达成共识,相隔数里各追各的,等围住秦操再决胜负。
两人彼此都明白。
最后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带走秦操。
而围猎就此开始。
李典一方如饿狼狩猎般,前仆后继袭扰秦操,至死方休。
然后一次次被杀退。
文聘则稳扎稳打,采取合围战术,试图围而捉之。
然后一次次被杀穿。
围追堵截两日后。
一路上,死伤不计其数。
目睹战友不断倒下,秦操杀进杀出却毫发无伤,双方士兵身心俱疲,精神绷成一根弦。
莫非真是神人下凡?
恐惧、疑惑等情绪,悄然弥漫开。
黄昏时分。
秦操又一次杀退袭扰。
身后追兵穷追不舍。
回眸淡淡一瞥,数百追兵只觉得寒意直冲脊骨。
一个个手忙脚乱勒马。
“呵~”
一声轻笑随风而逝。
秦操骑着的卢摆脱追兵离去。
不知跑了多久。
一个村子出现在眼前。
夕阳西下。
昏黄光晕穿过村口老树,树上的枯藤投下斑驳残影。
秦操下马背靠老树坐下休息。
等体力恢复少许,解开被鲜血浸染的鹤氅,抱出阿斗。
阿斗小手挥来挥去。
秦操知道,阿斗又饿了。
“小将军,你没事吧?”
这时,树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接着一个老者走出来。
“无事。”秦操微微一笑。
看到秦操一身是血,老者有些唏嘘道:
“老朽年轻时当过兵,还没见过一身血还能笑的人,小将军怎跑到此地来了,怕是打败战了。”
说完又低声叹息,“又要逃兵荒了。”
不得不说,老者胆子很大。
看到“伤兵”不仅不怕,还敢凑过来打听消息。
秦操没时间浪费,问道:“村中可有产乳的母羊?”
老者看了眼阿斗,回村牵来母羊。
少顷。
阿斗喝完奶再次入睡。
秦操也喝了点奶恢复体力。
和老者道了声谢后,用鹤氅包好阿斗,紧紧绑在胸前。
追兵即将追来,必须尽快离开。
否则村子也要受牵连。
似是想起什么,秦操开口问路:“老丈,前方何处?”
老者皱眉想了会。
沙哑的声音响起:“长坂坡。”
长坂坡?
秦操洒脱一笑,翻身上马。
缘,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