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
“奇袭!”
两人交谈到一半,帐外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邵乐楼挑帘望了下帐外,暗道不好。
这是兰国残党奇袭竹国军营的那日。
他去追兰国士兵后,积羽趁他不在,来他军帐勒死了仙桃。
“糟了,我忘了。你与我……”
邵乐楼手忙脚乱,下意识拉仙桃往外走,猛然记起她不是兰十七。
不管这壳子里现如今是谁,梦中的仙桃手无缚鸡之力。
带她去追杀兰国军队,不比留下面对积羽安全。
“将军,外面乱做一团啦。”
侍卫官在门口惊慌地报告。
邵乐楼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愣着干嘛?外面的人叫你好几次了。”
仙桃坐回书案,没事儿人一样。
“你不知道留在这地方危险?”
“皇子要来便随他来。”
仙桃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下长袍,朝他挥了挥手。
“早去早回。”
“你……”
邵乐楼急得走回她跟前,一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掰。
“哎呦,你干啥么?”
仙桃生气地甩了甩撅疼的手臂。
她的胳膊没一点力量,与邵乐楼记忆中一样弱不禁风。
“你这样怎么对付皇子?”
弄清楚她没兰十七的身手,邵乐楼彻底急了。
“我不去追了,让其他将军清点人马杀出去。反正是个圈套,闹大了由皇子自己去处理。”
他预备走到帐门口吩咐侍卫官,仙桃紧追几步,拦到他跟前。
“小心皇子治你个渎职之罪。杀了你,我一样落进他手。”
仙桃没说错,邵乐楼左右为难。
仙桃跟着门外的喊声一起催促他。
“你不出去,皇子怎么来?他特意在营中放火是为了逼你出去,你不至于看不出来吧?”
“看出来了还乖乖中计?”
邵乐楼捏住她的鼻梁。
仙桃左右挥头甩掉他的手。
“你记不记得昨夜鸠公子梦到与人对弈?”
她不提,邵乐楼差点忘了这茬儿。
姓鸠的弄不好也与他们的梦扯上了关联,邵乐楼当初听闻也是一惊。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皇子不是他。”
帐外催得急,邵乐楼没耐心与她细论别人的梦境。
“我才趁下棋的时候试探了一下,鸠公子就与咱这梦扯上联系了,你不觉得蹊跷?”
邵乐楼糊里糊涂地摇摇头。
兰十七闯入梦境耗完了邵乐楼的蹊跷。
他眼中的积羽一直长着姓鸠的脸,仙桃能变成兰十七,积羽自然也能变成鸠公子。
“不管这些梦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联,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你……”
邵乐楼来回打转。
“要不先躲到温泉殿去?”
“将军!敌人杀入营中!”
门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催什么催?速速点三十人,一半扑火,一半从旁护卫,找到现在营内的下将,各自清点人马,我随后就到。抗命不遵,伺机喧哗者,军法处置。”
邵乐楼无奈走了出去。
帘门落下前,他不忘回头叮嘱。
“在温泉殿等我。我没回来前,别叫人找到。”
仙桃哪儿肯听他的?
邵将军策马去追敌军,她优哉游哉地坐在他的案桌上。
没让她等候多久,积羽出现在门口。
积羽一进门,瞧见仙桃姬把将军的书案当成椅子,坐在上面摇晃双脚。
帐外的喊杀声好似与这女人无关,她没有一丝一毫惊恐慌张。
见皇子进来,她没有起身行礼,歪着脑袋打量他。
“女公子似乎在等我?”
积羽吩咐侍卫官候在帐外,独自走了进来。
“吾哪天看邵将军不顺眼,或许会去找皇子叙叙私情。今日并无此意。”
仙桃姬毫无人前的恭顺。
“那么女公子今日等我,所为何事?”
积羽在她对面坐下。
“皇子这话好生奇怪,是你前来邵将军的营帐,怎说是吾找你?”
“将军临走前吩咐女公子躲避至温泉殿,女公子不从。难道不是为了等我?”
仙桃轻轻地哼了一声。
邵乐楼的营帐果然被人监视了。
积羽皇子为了诱他离营不惜放火,怎可能不确认帐内有谁?
这个梦思路太过清晰,委实古怪。
“吾留在帐中是为思考一件事。”
“愿闻其详。”
帐外的喊杀声远去,积羽不慌不忙。
他早邵将军一步找到兰国余孽,备作不时之需。
这些人能够支持多久,他清楚得很。
“皇子是否在计算邵将军需要多久方能清扫兰国残军?”
仙桃姬猜中了他的想法。
积羽微微颔首,依然挂着温和礼貌的笑容。
“吾思考的事与皇子有关。”
“女公子有话尽管直说,不必与对弈时一样,试探我的耐性。”
“原来皇子察觉了。但愿吾的小小心机,没给皇子增添烦恼。”
仙桃姬笑了几声。
“皇子与桃李公主乃一母所生,倍受竹国国君期待,有望取代太子成为皇储……”
“哎,此事不可妄议。我一心一意服侍皇兄,绝无取而代之的想法。”
算算时间,身在皇都的杨李公主尚未呈上太子的罪证。
废立御令未下,有人先说出自己的野心,哪怕是积羽也不愿承认。
仙桃姬挑高眉心,点了点头。
“那当吾刚刚什么也没说过。不管怎么说,皇子在竹国地位举足轻重,绝非无关紧要之人。吾不懂,为何您那么关心公主的家事?”
积羽皇子与桃李公主乃一母所生。
两人感情再好,汲汲营营谋取太子之位时,拨冗打探驸马与婢女是否有奸情,积羽皇子也实在闲得过度了。
竹国国君命他与邵乐楼共同作战,一来是为他累积战功,二来是为他两人加强君臣关系。
邵乐楼背倚公主,一旦积累够声望,不难在朝中掌握实权。
竹国国君看中他,绝非期待他成为皇亲国戚豢养的宠物。
积羽皇子既顺了国君的意思与他一起远赴兰国,应该借机拉拢,而非为了公主一己之私坏了竹国国君的大计。
何况……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才是这些人对待他人的真正态度。
邵乐楼因仙桃动心动情,为的是“他是人”那句话。
陈姐与杨李氏单纯只是占有他,从没真正尊重过他。
从一开始就打下算盘,一旦他无利可图,她们有的是全身而退另觅新欢的办法。
积羽与她们是同类。
自私歹毒的人之间不互害都不错了,哪儿会为别人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