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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翎咒骂苍天。

老天能阻挠水如镜与纪归鸿的情缘,为何不在这时候保护她?

她把床架子扯出“咯吱”“咯吱”声,可惜挣脱不了捆缚。

奋力反抗的女子慢慢没了动静,景丹华察觉异常,抓起撕下的碎布,塞进她嘴里。

“你敢咬舌自尽,我就杀了那小子。”

他在她耳旁厉声警告完,又贪婪地舔舐她的下颚与肩颈。

这个女人让高傲的晋王折服,让不近女色的秦王动心,让拥有一宫佳丽的一国之主沉迷。

他得到了她,便等同将这些人踩在脚下。

这种兴奋不亚于他在战场赢得的任何一场胜利。

他必须好好品尝战果。

景丹华的手在身上四处游走,用不了多久真将丧节失地了。

关翎素来觉得强迫女人为了男人面子守节实属放屁。

世上有几个男人为了女人面子死守贞洁?

既然如此,自己的面子跟别人的贞洁有何干系?

男人丢脸只能是由于男人自己堕落。

但也不可能因此笑迎八方来客。

两人真心互许,哪里容得下第三个人?

无衣在沙漠的另一角。

关于李昭媛,她有太多话想问他。

昭媛是不是十一娘?

为什么把公主交给她抚养?

这些事伊萨不知道,只能问无衣。

她由纪归鸿回忆到伊萨,一幕幕画面里闪过一张脸。

月光下,一半融入黑夜的虚影——那位纸做的公子。

他们在重云镇遇到的五通神附身纸人,长相不是非常明晰。

她此前没仔细端详过景丹华的脸。

现在这张脸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她终于想起自己为何觉得他眼熟。

景丹华就是在重云镇假装五通神的恶鬼之一——那名一心与她同归于尽的男子。

*

华京的满氏宅院里,站立着两名公子。

另有一位衣饰华贵的青年,盘腿坐在一侧的凉亭内,静静看着二人由信鸽脚上解下书信。

两位公子中年长的那位,阅读完纸条上的文字,侧头看见青年笑盈盈的脸,也朝他抿了抿嘴。

“燕公子何事发笑?”

燕夕渡赶走侍奉的婢女,亲手斟好茶,招呼他们俩过来。

“那件事过去了那么久,先生仍然使用这副躯体。在下琢磨着,先生是不是重新恋上了做人的感觉?”

“你敢骂大哥不是人?”

满庭空浓眉一拧,握紧了刀柄。

满庭芳瞥了二弟一眼,示意他放下戒备,转头走向凉亭,撩袍在燕夕渡对面坐下。

“公子说笑了。鄙人是名平平无奇的皮草商,衣食无忧已属不易,哪有余力再兴风浪?得过且过罢了。”

燕夕渡无惧死瞪自己的满庭空,把杯子推到满庭芳面前。

“在龙溪损兵折将,先生受打击不小啊?”

纪离鸿图谋水氏躯体,以及在重云镇损失五名干将,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消息不知怎么飘进冢宰耳中。

满庭芳右眼微微一跳,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殿下一行滞留琥珂,燕太宰费心了。”

燕夕渡一手撑脸,瞟了眼剑拔弩张的满庭空。

“家父再怎么苦心运作,也比不上先生神通广大。连失数城,仍然气定神闲。显见没有家父庇护,先生亦能一手遮天。韬光养晦,焉知不是胸怀勾践之志?”

从天武的洞府到鹘霜的祭师之位,纪离鸿经营多年的产业,一件件覆灭。

回到华京后,他蜗居在皮草行的小宅院,闭门不出,看不出丝毫慌张。

“在下唯独一事不懂。其他人还则罢了。重云镇的那几位伏隐朝中多年,乃是先生得力助手。先生怎舍得?”

燕夕渡视线落回满庭空。

满庭空圆眼一瞪,不把他的挑拨当回事。

“人各有命,鄙人做不了主。”

满庭芳端起茶杯,若无其事地品了口。

“几人中有一位与殿下是故交。君子有成人之美,使其得偿所愿,才是朋友应尽的情谊。”

分明是在龙溪折戟后只顾自己逃命,把那几个人抛在重云镇,居然有脸讲成尊重朋友选择。

燕夕渡暗笑。

“可惜了常海大师,好端端丢了性命。”

“世间最难过的无非情关。”

满庭芳这次的口气没那么轻松。

错过阿宁,找不到合适的身躯,他不得不寄人篱下。

燕太宰赏了他这一处角落,帮他瞒天过海躲过追查。

追杀他的涂氏预料不到他藏身最繁华的地方。

燕公子清楚他们的苦处特意奚落,满庭空的怒火快喷薄而出了。

“太宰与我也算合作。公子今日跑来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意思?”

满庭空忍了半天,抱怨还是出了口。

“说了半天鄙人的事,不如说说令尊。鄙人有些好奇,太宰从我们这里讨去那件东西,打算怎么用?”

满庭芳把话题引向别处,免得暴脾气的二弟真与燕公子吵起来。

燕太宰不是无偿帮助他。

依他习惯,这是场买卖。

谁也不欠谁。

“家父的想法,在下哪里知道?”

燕夕渡推得一干二净。

满庭芳摸着鼻梁,注视他的笑脸。

这位燕公子说来也奇,作为老奸巨猾的燕太宰之子,投身陈王麾下。

不管陈王心向荣太妃还是皇上,反正不可能与燕太宰一心。

这点傻子都看得出来。

偏偏燕公子像没事儿人一样,成天往父亲的政敌那边蹦。

说他六亲不认,与父亲反目吧,邹夫人失宠后,他又大咧咧地代太宰前来拜访,一点儿不担心引起陈王猜疑。

“现今朝局错综复杂,公子以为谁主沉浮?”

满庭芳决定单刀直入摸清他的想法。

“谁主沉浮与在下何干?”

燕夕渡不见外地抓起桌上茶饼送进嘴。

“你爹就混在那群疯狗里,与人争得头破血流。你漠不关心,什么混账儿子?”

满庭空直言不讳,手指几乎戳到燕夕渡脸上。

满庭芳没有拦他。

这名燕公子叫人捉摸不透。

和声细语撬动不了他的牙关,泼妇骂街未尝不是个办法。

燕夕渡向后一仰,用双肘撑住地面,一派悠闲。

“先生莫急。家父拘泥于无谓的主张,在下不以为然。在下的打算与先生一样。”

“鄙人有何打算?”

满庭芳目露寒光。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燕夕渡晃了晃手里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