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大军行军两天多时间,终于进入兖州地界,最初的八千大军只剩下五千多。文丑、高干和郭援三人使浑身解数,总算是暂时安抚了这帮士兵。
大军没有遭到任何阻拦,袁绍松了口气,逄纪则心中感到奇怪。
按他原先的想法,大军离开邺城后,刘鑫当天便能知道,一知道就会立即攻城。邺城已是军心涣散,哪能守得住?一旦刘鑫当天破了邺城,再派骑兵南下追击,仍是来得及的。当然,刘鑫不派兵追击,逄纪更高兴。
又过了五天时间,大军成功地渡过了黄河,进入陈留境内。曹操仍是没有出兵,看来许攸已经说动了曹操。袁绍心中暗喜,下令大军从距离陈留城五十里左右的地方,快速穿过陈留地界。同时,他派出斥候,时刻观察着陈留的动静。
四天之后,大军穿过陈留地界,进入豫州地界。袁绍松了口气,这一趟他提心吊胆的,心里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逄纪却越来越不安了起来,在他看来,曹操乃精明之人,怎么会任由袁绍过兖州之地呢?还有,他对许攸始终有些怀疑,这人自大而惜命。
他突然想到,许攸这人奸诈,莫非早已给自己留了后路?一想到这里,逄纪大吃一惊,不好,许攸可能投了曹操。他瞬间就想到,以许攸的手段,如果投了曹操,必会泄露袁绍南下的意图,以此为觐升之功。
逄纪虽然没想到曹操会怎么对付袁绍,但他知道前路可能会陷阱。想到这里,他赶紧去找袁绍。
“主公,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什么事,你直说无妨!”如今逄纪已经是袁绍最信任的人。
“主公心里要有个准备,许攸事情办完了,为何没有回来?”
“这有何奇怪的?我大军已通过兖州进入豫州地界,不是表明子远之计成功了吗?”
“可是曹操没有任何动静,许攸亦没有任何回报,这才是我忧心之处。”
听了逄纪的话,袁绍若有所思:“你是说,子远不会再回来了?”他神情有些落寞。
“算了,我已至此,重新崛起亦是前景渺茫,他走了便走了,我不怪他。”
“可若他投了曹操呢?”逄纪看到袁绍对许攸还如此信任,心里有些气恼。
“他投了曹操?”袁绍眉头紧锁:“元图,我知你和子远素来不和,可都如此处境了,为何还要斥责于他。”袁绍的话很平稳,显然对逄纪怀疑许攸而不满。只是此刻他众叛亲离,逄纪仍跟随他,这恩义他不能不顾。
“主公再试想,我军在豫州站稳定脚跟,对谁就不利呢?”逄纪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再次引导袁绍去思考。
“许攸与曹操乃是旧识,如若他投了曹操,他又会建议曹操做什么呢?多半是对主公除之而后快。”
“曹操他敢?”袁绍握紧拳头,脸上起了青筋,显然愤怒至极。自起兵以来,他一直稳压曹操,曹操就是个小弟。如今双方的身份地位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他也是一时难以接受。
“曹操若是光明正大地出兵,我军反倒不惧,他爱惜名声,反不敢对主公怎么样,可他假装不知道,更让人生疑。”
“豫州之地,黄巾贼横行,若我军碰上黄巾贼,被黄巾贼消灭了,岂不遂了曹操心意?”说着说着,逄纪也渐渐地猜出曹操的用意。
“可问题是,这黄巾贼是不是真的黄巾贼?谁又能说得清?如果是曹操假装成黄巾贼呢?”
逄纪一连串的反问,让袁绍越来越胆战心惊。
“子远乃我多年好友,我又一向信任于他,你说他离去,我是相信,背叛我投靠了曹操,乃不实之言。”担心归担心,袁绍似乎仍相信许攸,或许不是相信,而是以此来麻痹自己。
“主公,许攸是否投靠曹操,于当前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军不得不防?否则前方有陷阱,我军岂不落入陷阱中吗?”
这话袁绍听刚进去了,问了一句:“如何防?”
“我军数千兵马,目标太大,连日行军赶路,半月有余,一直没有休整,已是疲惫不堪,此时被敌军袭击,一击即溃。”
“曹操若已在前方设伏,我军断无逃脱的可能。但曹操的目的是主公,而非大军。主公可以以大军为饵,吸引曹军,自己再悄然离开大军。”
“这不行?我离开大军,我独活,这五千多士兵将士怎么办?他们随我而南下,远离家乡,已是痛苦,我又如何弃之不顾?”
逄纪看到都这个时候了,袁绍还顾及士兵,心中气恼。他自然是知道袁绍的性格,以前在邺城牛逼的时候,拿士兵当猪狗,现在没落了,开始拿士兵当人看了。真他妈的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主公,只要你活着,士兵没了,日后可以再招募,若你死了,士兵再多又有何用呢?再说了,主公走了,士兵没有牵制,反而更加无所畏惧。”逄纪这话纯粹是安慰袁绍,他也知道,袁绍跑了,这五千兵多半也就散了。
袁绍想了老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听从逄纪的安排,悄然离开军中。
“可是,我能去哪呢?”
“主公,你可以在民间先躲起来,避过风头再说。”袁绍点了点头。
夜里,大军安营扎寨,吃过晚饭之后,士兵慢慢进入梦乡。待士兵都睡着之后,有几十个士兵护送着三辆马车从大营中悄然离开。虽然发生了些声响,但士兵太累了,竟没有人察觉。
护送着袁绍及其家人离开的人是高干。逄纪之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高干,主要原因是他是袁绍的外甥,一向得到袁绍的信任。且高干做事谨慎,又是陈留人,对附近的地形比较熟,有助于把袁绍藏于民间。
文丑虽也是袁绍最信任的将领,但性格暴躁,短于谋略,不适合担当如此重任。至于郭援,逄纪不信任他,他是豫州人,只不过是顺路回家而已,多半也会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