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天边轰隆的雷鸣声,直击太夫人的内心深处,痛得默默滴血。
她踉踉跄跄地跑上前去,一把将快要晕倒的宋云峥抱在怀中,口中喃喃自语着。
“够了!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这个死丫头,若是云峥有个三长两短,纵使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绝对要让你们燕王府跟着陪葬!】
夏槿初见她还真是改不了护犊子的恶习,于是朝姜嬷嬷使了个眼色。
姜嬷嬷立刻心领神会,这才停手作罢,却露出了畅快的笑意。
【有咱家郡主和燕王府撑腰,看你们还能嚣张到何时?不打不长记性,这回总该教乖了吧?】
夏槿初冷着脸直接掠过她们母子俩的面前,来到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准备公事公办。
“婆母,既然小杂役都招供了,接下来该审问表小姐了。”
太夫人见她还没完没了了,既气愤又无奈,迫不得已让柳嬷嬷前去将李梓绮请来。
就在柳嬷嬷撑着油纸伞刚出门的那刹,密布的雨帘下,跪着两道娇弱的身影,简直快被这场磅礴大雨给掩盖住。
“哎呀!表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快起来,再这样淋雨下去,你会生病的!”
李梓绮浑身早已由外到内都浸透了,任由这瓢泼大雨化作无数条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娇弱的身躯上,险些都快被狂风骤雨之势给冲走了。
她早就得到风声,小杂役果真抵不过严刑拷打下,还是把她给供了出来。
与其被迫抓来审问,倒不如主动坦白,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相信任何人的心都是肉长的,她狠起来连自己都敢往死里虐,如此一来夏槿初就拿她束手无策了。
这招先发制人,还是深受母亲的真传。
犹记得母亲离开将军府的前一天晚上,对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夏槿初仰仗着燕王府的势力并不好对付。
不能硬碰硬,要有对策的去和她以柔克刚,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唯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李梓绮任由大雨狠狠地冲刷着冰冷的身躯,冻到嘴唇都跟着发紫颤抖。
“姨母,我负荆请罪来了!恳求姨母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
郁金堂内,夏槿初透过模糊的视线,发现跪在门前的那一前一后主仆俩的身影,早就料到她会施展这招苦肉计。
不过,这种雕虫小技,也只有太夫人和宋云峥会吃这套。
毕竟他们一向偏心,为了包庇李梓绮,定会倒打一耙,反咬她一口。
太夫人认出了李梓绮,想不到她居然会跪在倾盆大雨中,想起表姐临行前的再三嘱托,万一她在这府上有个三长两短,根本无法向表姐交代,到时候估计娘家人又要过来闹,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这个傻孩子,咋就这样轴?这性子完全随了表姐。”
柳嬷嬷见李梓绮执意不肯起身,既焦急又担心,一个劲地把油纸伞往她头上撑去,想为她遮风避雨些。
“表小姐,咱有什么话就回郁金堂内好好说,要是你淋病了,莫说太夫人了,就连将军都会心疼的。”
李梓绮面对柳嬷嬷的再三劝说,不为所动,跪在大雨中,浑身冻到抖成了筛子。
“姨母,表哥,我特意为了侧夫人之事前来,并不是想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想道出事实真相。”
“我确实让紫鹃前几日给小杂役送了把银裸子,当时我听说他家里遇到了困难,秉承着助人为乐的心态,便力所能及的帮了他。”
“可谁曾想,这个小杂役想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擅自主张的下手谋害侧夫人。试图想从我这里再谋取一些好处,我全程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毫不知情。”
“我知道口说无凭,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对于这件事,向来问心无愧。”
【我撒谎的水平,可练就到登峰造极的最高境界,有时候说的连我自己都信了,糊弄你们跟玩似的简单。】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见她果真是铤而走险,放手一搏,人嘴两张皮,现在和她争个高下没有任何意义。
她前世便知李梓绮的结局是悲惨的下场,只不过不是她亲手葬送的,而这一切都是她恶事做多了,咎由自取的结果。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太夫人心疼地直掉眼泪,转脸见夏槿初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那一动不动,恨得牙痒痒。
【这个死丫头,不仅想要逼死云峥,现在还想要逼死李梓绮吗?】
【难不成,她想要活生生的逼死咱们整个宋家?我绝不会让她如愿以偿的!】
她踉踉跄跄地钻入了雨帘中,这行为委实惊吓到门外的奴仆,纷纷撑着油纸伞赶来。
太夫人来到李梓绮的面前,见她整个人在雨势下瑟瑟发抖,心疼地伸出手去拉她。
“绮姐儿,我相信你绝不会做出这种卑劣之事,快快起来,随我进屋。”
李梓绮仰起小脸,脸上温热一片,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抽噎着说:
“姨母,我真的没有买通小杂役前去花菖苑的地上洒油渍,更不存在着谋害千惠和腹中孩子的心思。”
“姨母若是不信,我可以对天起誓,若有半句虚言,愿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天边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刷得一下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狠狠地劈在李梓绮的面前,火星四溅,整个地面瞬间出现醒目的巨大裂痕。
李梓绮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电,惊得魂不附体,望着地面那距离自己仅半寸的裂痕,莫名的心虚不已。
【好险,好险,这要是劈在我身上,岂不是当场爆体而亡。】
太夫人也着实被狠狠地吓了一大跳,这年纪大了,很容易犯下心病,那一道闪电险些把她当场送走。
柳嬷嬷见她都翻起了白眼,身体笔直地往后仰倒下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力地掐着她的人中,试图将她唤醒。
夏槿初坐在屋中,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捏着茶盖拨了拨水面上的茶叶沫,摇了摇头。
“这种天气还敢乱发誓,明摆着是找死。”
宋云峥此时坐在椅子上缓了半晌,依旧未能恢复神志,只听“咚”地一声,一头栽倒在地,额头瞬间肿了个大鼓包,还真是祸不单行。
奴仆们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起,撑着伞将他送下去找大夫前来医治。
太夫人的情况也并不太好,柳嬷嬷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提神丹,依旧无济于事,只好命屋中的杂役们纷纷出来把太夫人也送回紫玉苑中去。
原本喧嚣嘈杂的郁金苑,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轰隆的雷鸣伴随着大雨磅礴的敲击声。
夏槿初有些乏累,起身准备回木槿苑中,在海棠和姜嬷嬷的共同撑伞下,她在经过李梓绮的身边时,见她正摇摇晃晃地准备起身离开,冷冷地说:
“既然你这么想跪,那便接着跪吧,这样才能显得你的诚心。”
李梓绮感受到冷冷地雨水在脸上胡乱地拍,心中对夏槿初的铁石心肠,又恨又怕。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迟早会笑着看你哭!我就不相信,你没有老马失前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