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爷爷,我拿您没办法,可是您不要忘了,您还有儿子、孙子,我斗不过您,但还斗不过您的儿孙吗?”李节紧盯着汤和沉声道。
“竖子敢尔?”汤和闻言也气的大吼一声,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
“您不信可以试试,我李节在此立誓,您若是敢下令让百姓迁移,我必将与汤家……不死不休!”李节说话时的语气十分阴狠,但表情却又极为平静。
“我杀了你!”汤和闻言也气疯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抢过李节手中的砚台就要往下砸,李节根本来不及反抗,当然反抗也没用,,别看汤和这么大年纪了,但身为军中老将,他一次打十个李节都没问题。
不过汤和举着砚台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不定,他可以不顾李节的反对一意孤行,但却不敢真的对李节下杀手,毕竟连朱元璋都舍不得杀他,如果自己今天杀了李节,恐怕会惹得朱元璋大怒,要知道现在胡惟庸案重启,顺手把他诛连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节这时的表情却十分坦然,说实话,他威胁汤和的这些话其实有些下作,但他也没有办法,如果真让汤和把沿海百姓迁移到内陆,那大明的海岸线就彻底毁了,而且上行下效,后世的皇帝肯定也会跟着海禁,而再过不久,欧洲那帮海盗就要崛起,难道又要让中华大地重复那上百年的沉沦吗?
不甘心!李节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他好不容易穿越了一趟,绝不会坐视华夏大地再丢掉最为重要的海权,特别是在这个人类社会马上就要进入一个最重要的变革的时代,更不能让大明自我封闭,所以从现在开始,他一定要打破大明的海禁,让大明的海船重新翱翔于海上!
想到上面这些,李节的眼神也愈发坚定。
汤和紧盯着李节的眼睛,却忽然有种错觉,明明是李节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威胁自己,可为何在李节身上却有一种大义凛然的气势,甚至在李节的目光下,竟然让他有种心虚的感觉。
看着汤和久久没有动手,李节也再次平静的开口道:“汤爷爷,您对我有恩,按理说我不应该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威胁您,可这件事不仅关乎大明的国运,更关系到整个华夏的未来,所以您说我卑鄙也好,说我无耻也罢,我都认了,但让沿海百姓内迁这件事,我绝不答应!”
汤和闻言再次气的冷哼一声,不过终于还是松开了抓着李节领口的手,随即不屑的道:“你别拿什么国运来吓唬我,不就是将一些百姓迁移到内陆吗,这能影响什么国运,这种事咱们大明又不是没做过!”
汤和说的也没错,大明的确一直在迁移百姓,比如朱元璋就从山西移民到河南等地,而且那种移民规模更大,持续时间更长,甚至从大明立国到现在一直在做,相比之下,汤和只是迁移一些沿海的百姓,规模远无法与朱元璋的明初大移民相比。
李节听后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因为这根本不是一码事,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耐心的道:“汤爷爷,在您看来,咱们大明最大的外部威胁在哪里?”
“废话,当然是在北边!”汤和没好气的背过身道。
“不错,对于大明来说,威胁最大的是北方草原,不过我想再问一句,对华夏大地来说,最大的威胁在哪里?”李节先是点头,随后再次问出一个问题道。
“我大明驱逐蒙元,恢复华夏衣冠,所以大明即是华夏,大明的威胁就是华夏的威胁!”汤和再次没好气的回答道。
“错了!华夏的威胁不在北方草原,而是在海外!”李节说到这里伸手一指大海的方向,“现在一个小小的倭寇,就已经将大明沿海搅的鸡犬不宁,可汤爷爷您不知道,海外还有更加强大的敌人,他们的船只优良,火器犀利,远不是小小的倭寇能比,若是他们从海上杀来,我大明拿什么来抵挡?”
“别拿这种话来吓老子,我大明拥兵百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还有什么敌人能比大明更加强大?”汤和却根本不信李节的话,当即再次冷哼一声道。
李节也为之气结,甚至有种对牛谈琴之感,不过最终他还是耐着性子再次道:“好!咱们不谈这些!我来和汤爷爷谈一件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不会又想拿老夫的儿孙来威胁我吧?”汤和豁然转身紧盯着李节道。
“这桩交易的确与您的儿孙有关,不过却不是威胁,而是我可以做出一个承诺,只要您收回将沿海百姓内迁的命令,日后若是汤家有难,我定然倾力相助!”李节说到最后也露出郑重的表情。
李节这个承诺的份量可很重,毕竟以汤家的身份地位,如果真遇到问题,肯定十分严重,恐怕一般人都会躲着走,更别说上去帮忙了。
汤和闻言也露出沉默的表情,他之前虽然帮过李节,但那也只是让李节欠了自己的人情,如果真遇到什么关乎家族命运的事,这个人情也不足以让李节全力相助。
但现在李节却许下这个承诺,让汤和也有些心动,他对自家的儿孙最清楚不过,在他的那些儿孙中,几乎没有一个成器的,唯一重视的长子战死了,留下的长孙却是个老实孩子,日后守家业都困难,所以他也一直担心自己死后,儿孙们会把自己打下来的家业败光。
不过如果有李节的这个承诺,汤和就完全不必担心子孙们的问题了,毕竟李节不但是太子的女婿,而且还和两位皇孙一起读书,不如意外的话,李节日后定然能成为朝堂上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至少可以保证他们汤家三代人的富贵。
“好!我答应你,希望你日后记得今天说的这些话!”汤和最后终于点头道,其实他也顺势下了台阶,毕竟他不能杀了李节,又担心李节真的发疯找自己儿孙的麻烦,所以只能妥协了。
“谢汤爷爷!”李节郑重的向汤和行了一礼道,不过他心中却在苦笑,恐怕后世人做梦都不会想到,影响到整个华夏民族命运的决策,竟然是他用一个私人承诺换来的。
“李伴读!李伴读……”就在这时,忽然只听门外传来蒋瓛的叫喊声,紧接着就见他一脸兴奋的闯进来大道,“李伴读!那位沐讲大师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几个人,现在就在水军大营!”
李节闻言也大喜过望,当即与汤和对视一眼,随即两人就立刻动身前去迎接,张定边能带回人来,说明他很可能说服了一些旧部,从而带回一些有用的消息。
当李节与汤和来到水军大营时,果然见到了张定边,他之所以在这里,主要也是为了保密,毕竟宁波官场已经不安全了,相比之下,方关这里更方便保密。
“拜见沐讲大师,你身后的这两位是……”李节立刻上前向张定边行礼,随即目光也落到他身后的两人身上。
只见这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左边那个竟然是个身材瘦高的道士,须发花白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看起来十分邋遢,右边那个却是渔民打扮,虽然满脸的皱纹,但却又黑又壮,两只蒲扇船的大手紧握,看向李节与汤和的目光也满是警惕。
“李副使不必多礼,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张定边依然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说着将身后两人拉到前面,然后为他们介绍了一下。
那个渔民打扮的人竟然与李节同姓,名叫李洪,他父亲名叫李伯升,是最早跟着张士诚造反的人,他也得到了张士诚的重用,甚至还娶了张士诚的侄女,后来张士诚兵败,他不肯投降,于是就带着部众逃到海外。
至于那个道士,他的来头更让李节和汤和大吃一惊,因为这个道士名叫邹普胜,当初被陈友谅拜为太师,地位丝毫不比张定边差,他也是在陈友谅兵败后逃到沿海一带,并且还认识了李洪,虽然两人以前各自为主,但都是落难之人,于是两股势力就合并在一起相互扶持。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邹太师,失敬失敬!”汤和这时也颇为惊讶的向邹普胜行礼道,在元末义军中,邹普胜可是与徐寿辉、彭莹玉相提并论的前辈,早在徐寿辉称帝时,他就被封为太师,后来陈友谅又尊他为太师,由此可知此人的名望。
“信国公太客气了,老道只是因缘际会,博得一些虚名而已,相比之下,真正驱逐蒙元的,却还是当今陛下,以及信国公你们这帮功臣!”邹普胜却是笑呵呵的还礼道,相比张定边,他似乎对大明并没有什么偏见和仇恨。
看到邹普胜友善的态度,李节也是心中一松,当即也再次问道:“沐讲大师,不知你们是否带来了倭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