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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福州城,春风微凛。

孟春从房里抱了个新灌的汤婆子,塞到主子的手里。

“姑娘,院里风大,要不奴婢伺候你回屋里歇着的。”

秋灵自打可以下榻行走,每日都会在院中走上一个时辰,躺了近半年的身子骨,需得尽早锻炼回来的。

李婉往听雨院送来了好些漂亮的花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春风拂过便有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再走走的,没得躺下去,当真成了废人一个。”

孟春觉着,自从主子醒来,性子变得比以往沉闷内敛了许多,从前主子最是爱笑了,如今只有在其他主子面前,姑娘才会露出从前那好看的笑貌。

“姑娘可是闷得慌,要不奴婢给您念画本子。”

“你身子比我好不到哪去,咱不如就这样待着,不是挺好。”

“奴婢担心姑娘您闷着难受。”

秋灵淡淡地莞尔一笑,摇了摇头,她岂会生闷,刚刚才打发走俏皮的昭儿,小姑娘最是会讨人欢心。

“姐姐!”

十一岁的白净男孩,脸上迎满了笑,手里抱着个匣子,宛如沐阳下走来的少年郎君。

秋灵向他伸出手,牵过弟弟骨节分明的温暖手掌,爱惜不已地握紧了几分。

“可是刚下学?”

秋生点头,将匣子递给她“姐姐您快打开看看,是弟弟给您新做的兔子。”

兔子?

秋灵打开匣子,果然看见一只用木头削成的兔子模形,面上打磨光滑,两只兔子的耳朵翘翘的,连眼睛都特意上了墨汁。

“好看。”

秋生得意地泛起一笑,“姐姐若是喜欢,改日弟弟再给您做个大的。”

“你有心姐姐都记着,便是别为了这些小玩意,荒废了学业,你该把精力放在课业上。”

“嗯嗯,弟弟都懂的。”

他会好好读书,将来考科举像叔叔一样有大出息,才不负叔叔婶婶对他的栽培。

眼瞧着懂事的弟弟,秋灵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往秋生可不喜被人摸脑袋,自从秋灵出事后,他恨不能姐姐多与自己亲近。

今个衙门没什么公务,李怀江提早回到府里陪媳妇,李婉瞧他是越来越懂得翘班,好在是地方官员,若是京官岂不是被弹上奏折。

李婉帮他换上便服,这时,孙娘手里拿着个小册子进来。

“夫人,这是姚老太太方才派人送来的。”

李怀江扭头看了眼媳妇接到手上的庚贴,想必是姚家的姑娘。

“嗯,回头你到老爷的书房,把书案上那份八字取来。”

“好的夫人,奴婢这便去取了来。”

择吉,婚配八字,李婉自己就是个好手,无需再请名师择算孩子的八字。

上回李婉从良敏口中要到了柏舟和贺稹的准确八字,将柏舟与思婳的八字合过,真正好的良缘。

李怀江牵着媳妇的手,到茶桌前落坐,“让夫人操劳了。”

李婉嗔他一眼,“多大点事儿,倒是没想着,怀溪在贺稹前头。”

当初相中姚家的姑娘,她本意是撮合稹哥儿,奈何他小子自个不争气,倒是无意撮合了怀溪与姚家的姑娘。

李婉瞧着姚三姑娘的性子与怀溪倒是挺合得来,若是八字能成,不枉是一桩好亲事。

“无妨,便是有劳夫人再操心的,需再替稹哥儿觅得良缘。”

“我倒是不急的,今年他们哥俩及冠,若是没个婚配,少不得被人垢病。”

李怀江笑道,“即便再年长个几岁,有梁亲王这个亲爹在,还怕寻不到一门好亲家。”

这倒也是,前两日李怀江接到盛京送来的消息,听说京中的大鱼落网,连冒名顶替她与顺子的两个假货也被打入了天牢。

皇上在密信中提及,只要她愿意,随时将她的身份布公天下,然,李婉并不愿意。

隐约中,她和李怀江都觉着京中这条鱼落网得过于顺利,无论是皇上有意隐瞒,或是不愿与他们提及,都是为了保护她这个妹子,有没有长公主的名头对李婉来说并不重要。

隐藏在暗处的鄂鱼浮出水面之前,他们只想安稳度日。

本该在今年迎来调任的李怀江,应是暂时延缓期限,明面上让李怀江再提携杨通判一年,实际是考虑当下福州城没个武官镇守,在魏大人传回消息前,李怀江这个知州还需按兵不动。

很快,孙娘将怀溪的八字送来,李婉接过拿起庚贴到案边提笔。

李怀江也起身到桌案前帮着研墨,本想留下来伺候的孙娘,眼瞧着这一幕,知道这会子,最是不该扰了老爷与夫人独处,嘴角噙着抹笑,识趣地退出正房。

约摸两刻钟后,李婉在宣纸上写上四正楷小字,[天付良缘]。

研着墨的李怀江眉头微挑,倒是没想着,怀溪小子与姚家的姑娘八字如此般配。

李婉把宣纸折好,夹在姚三姑娘的庚贴里,再将怀溪的庚贴一并给了孙娘,让她送到姚家老太太手上。

“夫人可想好保媒的人选?”

李婉点头,“殷夫人就不错,咱就等着姚家老太太再寻大师择八字,我便到魏家请殷夫人。”

“殷夫人保媒,的确是咱两家的体面。”

李婉拉着李怀江回到桌前,给他倒了碗花茶,“南疆最近可传回消息?”

李怀江摇头,他快一个月没收到魏宏的消息,依当下的局势,南疆应是十拿九稳。

反倒是担心魏宏那缺心眼的打上头,没得落入敌国设下的圈套。

“西疆首捷已是送到了京城。”

说起西疆的战事,李婉就忍不住在心里将臭小子拖出来抽一顿。

将将十五岁的小儿,当真以为自己有那大能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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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战火纷飞的西疆边陲,上千骑兵歇嘶呐喊。

身穿铁甲的铭意刀指前方,意图再领兵马往前冲杀。

同样披甲的十五,望着前方辽望无际的荒漠,追上铭意的马匹,道“公子,前面再翻越十几里便是西戎王庭,将军命我等击退此地西戎敌军,就速回营地。”

十五口中的将军正是铭意的亲舅舅,李顺。

此次,顺子首次挂帅出征,势必要踌躇满志,不曾想他刚到西疆,小侄儿就跑来投军。

开始顺子只让小子留在后方,尽可能的护他周全,然,架不住小子多番孤勇杀敌,连他这个亲舅舅都不得不另眼相看,欣赏万分。

“管他什么王庭,我们的王只有一个,那便是当今圣上。”

疾骑的少年郎君回头望了眼后头跟上的众将士,高声呐喊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西戎敢侵我大盛,我等岂能坐以待毙,跟本公子冲过去,见敌就杀,一个不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