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中,
阴暗潮湿、虫蚁遍地,
幽暗中,一身影背对狱门,看上去颇为佝偻萧索。
“和睿亲王,别来无恙呀!”幽幽的声音自走廊中响起,惊的狱中的和睿亲王遽然回头。
明明灭灭的灯烛为出声那人镀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更添了几分幽冥莫测。
见到来人的眉眼,和睿亲王脸色巨变,手中拳头捏紧,竟微微颤抖了起来。
“萧镇!是你,萧镇,你来找我了?”他倏的站起,疾跑几步扑到栅栏前,想进一步看清来人。
那人眼中满含杀伐之意,冷冷道:“周及,天地悠悠、报应不爽,你这种人,就该众叛亲离,下十八层阿鼻地狱!”
“是你,是你。”和睿亲王喃喃着,午夜梦回的声音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一时失了心神,乱了方寸。
忽的,他像疯了一般,双手拼命的晃动着铁门,高声对着门外那人喊道:“萧镇,萧镇,我是害了你,我不冤枉,可皇兄他才是罪魁祸首,当年你功高震主,皇兄怕你萧家做大,这才屡次暗示我要将你除之而后快。”
“暗示?”廊中那人冷道:“那就是没有明示了,你有何证据证明此事与陛下有关?”
“不是的,不是的,就是他指使,动手之前他虽没有明旨,可我也害怕他事后清算,特意将事情前前后后的原委都记录在了本上,那本子如今就在我府上藏着。”
“哦?”廊中人语调微微扬,似乎在考虑他这话的真实性。
“我不必骗你。”见那人似乎有些不信,和睿亲王有些急切道:“你放心,我犯了死罪,又众叛亲离,我也没有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只是眼见着皇兄要将我抛出去顶罪,我可不能让他如愿!”
…………
与此同时,
金盛这边,
见到来人,他的心骤然一缩,忽整个人又都松了下来。
“你终于来了。我自知罪孽深重,只求一死,你若是想从我嘴里撬出什么,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
“你以为你这般维护背后那人那人就真的会如你所愿保全金家?”来人语气沉沉,语调却是说不尽的嘲讽。
“通敌叛国,灭族大罪,若我是那人,就借着此事斩草除根,反正已是死无对证,你金家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见金盛神色一变,他又继续道:“那人的脾气你也知道,不要自己骗自己了。”
牢房内是良久的沉默,
“我时间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过了今晚,便是你想要找我也是不能了。”说到这里,廊中人轻笑道:“畏罪自杀,直接定罪,更好不是,我帮你拖不了多久。”
“你想要我做什么?”金盛语中颤抖,神色莫名。
……
寒风呼啸,
长夜深深,
萧承延披着满身寒霜到家的时候,远远就瞥见有一盏灯亮着。
窗棂上倒映着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似乎在油灯下做着什么,见状,萧承延快走几步,撩开帘子,就见念薇坐在油灯之下,正在缝制一双男士的护膝。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等我了么?”萧承延满目心疼的开口。
见他回来,念薇惊喜的起身,上前两步接过他的外氅:“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吗?事情还顺利么?”
“一切顺利,那熏香真是好用,和睿亲王本就心中有鬼,那熏香扰的他降低了心智,见到我他还以为是见到了父亲,所有事情均已和盘托出。”
“不过,也是他没了顾忌,两个儿子接连背叛他,怕他也觉得心灰意冷,没什么需要考虑的了。”
顿了顿,他语气沉了几许:“金盛亦然,他也知道金家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求我保住他家一条血脉。”
听到这里,念薇不由眼皮一跳:“他求你保全金家血脉?通敌叛国,阖族应灭,这可不是一件易事。”
“他也算拎得清,他不求保全主族,只求能保全旁支族人。”
“那周如风你打算怎么处理?”念薇见他满眼疲惫,转身绞了帕子给他擦脸,继续道:“沈娇事发以后,上头那位就给他赐了毒酒,他既出现在大殿之上,怕慧帝不会善罢甘休。”
“他这些年来作恶多端,这次愿意出来指证他父亲,也是因为我答应留了他一条性命。此件事了,我会给他找一个好去处的。这次多亏你了,那金盛故意拖延大军粮草,岑家的捐赠,可以说解了燃眉之急。”
念薇轻轻点头,指间摸上他的眉眼,似是要为他抚平那微皱的眉头:“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早些休息,家里一切有我,不必挂心。”
窗外北风呼号,
月辉冷寂,
可此时的萧承延看着面前的念薇,心中只觉得某一处柔软被眼前人填的满满的,让他有无限的力量去面对窗外肆虐的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