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玄北斗,气质凌然,对所有人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只有看向元蝶斓时,眼里才有波动。
商隐坐在一旁,闷声不说话。
赭铭和兰若回了眉山。
一桌子菜,热气腾腾。大家都不说话,挺尴尬的。
两位爹爹是性子使然,都不是什么自来熟的性格,让他们热络反而会奇怪。
金凌怕惯了江澄,上桌前还叽叽喳喳的跟她聊着。这会儿安安静静,像只呆头鹅。
商隐没过过年,不知道规矩,怕被江澄嘲笑丢了面子。一双眼四处转,看脸色行事。
侍女倒了酒。江澄捏着酒杯,站起来。
商隐立马抬头望去,警惕又天真。
“感谢两位尊者的救命之恩。不但因祸得福,还得毕生所爱。江某借此薄酒,感谢两位。”
说完一饮而尽。
元蝶斓也站起来,叉着腰问,“废什么话!我就问一句,什么时候娶人!”
人都回来大半个月了,也没听见什么风声。肚子都这么大了,难道要做妾室!?
说到这,元蝶斓难免有些激动,“我等了大半个月了,你连屁都没憋出来!过段时间丫头就生了,她身子不好,不着急拜堂成亲,最起码得透点风声吧!”
江澄脸色尴尬,“消息早就散布到各个世家。仙门百家都知道她是我妻。三书六聘也在着手准备,一定奉上最真诚的心意。
月华身子重,等生完孩子还需修养段日子。等她准备好,我随时迎娶。”
元蝶斓愣了一下,看向玄北斗,直到对方点头,他才坐了下来。
“我特么又记错了?”
商隐嗤笑了声,“这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你上次跑来我巢穴,非说我偷你什么破花生,把我一顿臭骂!我特么是爱吃花生的人!?狗都不吃那玩意!”
元蝶斓抓了抓脑袋,一脸天真,“我怎么记得你爱吃呢。”
“说明你脑子有毛——”
“嗯??”玄北斗一记眼刀剜了过去。
商隐瞬间闭嘴,然后揉了揉嘴角。
金凌不敢说话,扯了扯月华的衣角。
月华回了一个笑,也站起来,举着杯子里的热水,说道:“谢谢两位爹爹,丫头能得你们护佑,实属荣幸。这二十多年来,我过得很开心。”
玄北斗站起来跟她碰了杯,“以后,也要开心。”
“嗯!”
一场家宴,不算热络,偶尔还会拌嘴。
江澄被灌醉了。元蝶斓那酒量,千杯不醉,喝倒江澄后又盯上那只乘黄。
商隐可不想跟他喝,脸上的乖戾刚准备显现出来。下意识瞥见玄北斗的眼神,顿时泄了气,一杯又一杯的喝。最后干脆直接拿坛子灌。
元蝶斓兴致上头,拉着商隐就开始唠,“当初你娘怀了五只小崽子,你最丑,没人要,送不出去。
别的小崽子都是通体金黄,毛色发亮。你呢,浑身枯黄,毛发也枯燥,一看就不是个机灵的崽子。
我想着,干脆丢了算了。表哥劝我,说这小黄毛长得丑,但乖啊,打两巴掌也不吭声。要是丢了,准死。
那行吧,不丢了。我少历师又不是养不起。长大点了,臭毛病就冒出来了。到处拉屎,床上衣柜里全都是,庞臭……”
“……”商隐“呸”了声,“你没话可以不说!没必要!”
“你开灵识的那天,刚好碰上拜神礼。我带你上紫薇台,被很多人嘲笑。说堂堂少历师,不带上品仙兽,却带一只不入流的乘黄。
我可不在意,能陪我的,我就喜欢。那仙兽再好,也不及自己养的亲。”
听到这,商隐垂着眸,看着元蝶斓的左腰出神。没记错的话,他的本体那里,有一朵梅花印。那是自己下了紫薇台后,因为愤怒,一脚踹的。
因为他那时,并没有维护他,而是笑着不说话。他以为是嫌弃,所以有一阵子没理元蝶斓。
“你跟谁都亲。”他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没必要这样说。”
“嗯……也是,我这人太博爱,可不能只专情在你一只小黄毛身上。”
“……”
商隐看了眼玄北斗,眼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还不管管他?
玄北斗把有些恍惚的元蝶斓揽在怀里,对商隐说道:“他不欠你的。船是你自己上的,与他无关。没必要一副欠了你的样子。”
商隐嘴角抽搐了一下,张了张嘴,没说话。
玄北斗也不再多说,抱着元蝶斓走了。后者在怀里一阵扑腾,嘴里念念有词,“你个泼皮小黄毛,拉的到处都是!看我不把屎塞回你嘴里!”
“……”
商隐想着,他这副性子到底随了谁,不言而喻。
月华让金凌扶江澄回房,然后去送商隐。
他回过头,看着那满院披红挂彩,再看她明媚的脸,心里竟然一阵平和。
“月华,我这人专情,一旦喜欢上一个人,轻易不松开。但现在……我好像不得不松开你了。”
初冬,落下的几片薄雪,落在两人头上。
商隐突然想起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埋在她脖子一通乱啃,满口留香。
那滋味,一生难忘。
“希望你,一世顺遂。”商隐将披风的帽子给她戴上,“我的老巢,你知道在哪。”
“嗯,我知道。”
商隐从怀里拿出两个紫藤花环,递到她手里,“孩子的见面礼。”
“到时候不来了?”
“来啊,当然得来。你生孩子,九死一生,不陪着你我不放心。”元蝶斓那厮,脑子不好使还容易忘事,也不知道跟她说了没有。
“你手上的镯子,叫四时景。春景可治世间所有疾病。你现在不能用灵力,可以让江晚吟带你进去,他的金丹可以驱使。
噬天的本体是白虎,也是秋景的守护神兽。它娘将灵力都传给它了,但被人封住,我也不会解。
少历师应该会,但他脑抽,估计也想不起来。
没事别用冬景,那家伙控制不好就是个祸害。以江晚吟的功力,不足以控制四幅画卷。让他别逞能。死了,孩子就没亲爹了。”
他想,这辈子的对江狗的善心就是如此了。
“年夜饭很好吃,月色很美,你也很漂亮。”他顿了顿,“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