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摸着她的肚子,面色温柔,声音低哑,“是龙凤胎吗?”
“……你在想什么呢?”月华弹掉他的手。她现在情绪冷静下来,但一想到长老们说的话,又忍不住埋怨他。语气实在是说不上好。“两个女孩!”
这是二长老说的。二长老医术高明,从不说假话。
“我翻翻家书,好好取名字。”他轻笑,“取两个。”
月华心里郁闷,推开他,质问道:“你当初为什么离开我!?”
江澄怔了片刻,眼神慢慢颓废起来,“几位长老说,救活你后,我此生都不能再见你。他们会收你为徒,一辈子待在阜净山。你会失忆,忘掉……忘掉下山后的一切。”
……原来如此。当初她一醒来,大长老怎么说的。
“那个男人失忆了,不记得你了。”
伤的又不是脑子,哪能这么容易失忆?
她还是想下山,不当面问清楚,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
大长老又说,“你现在伤还没好,身体虚弱。二长老为了救你,丢了半条命。这恩情你不报了?”
“我去问问他,再回来报恩。”
二长老躺在床上,一脸憔悴,颤着声音虚弱道:“你去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个一年半载。”
二长老这么一说,她心里就不忍心了。强忍着思念,在山上照顾二长老。陪他下棋赏月打太极。但死活不肯拜师。
一个月过去,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想要再次下山,又被大长老劝住。
“孩子,你天分极佳。二长老日渐消瘦,颓败之势,死之前就想要个天分上乘的徒弟。你不肯,不如生下这孩子,把孩子留下来。了却二长老的心愿吧。”
月华摇了摇头,“孩子父亲还不知此事。我不能这么自私,把孩子留在这里。”
二长老重重咳了几声。就听见旁边的三长老惊呼,“师兄,你怎么吐血了!”
月华顿时沉默。
大长老一脸伤心,“我这个二师弟怕是时日不多了。”
她心生不忍。毕竟二长老是为了她,才落得这副样子。
就这么纠结着,大半年过去了。肚子越来越大,二长老的气色也越来越好。她心里也越来越愧疚。
对江澄,也对二长老。
她心知江澄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等生下孩子,再独自下山与他细说。若是真的全然不记得,便上山,把孩子拉扯长大。
就算失忆,她也必须让他知道,有个女人,与他相爱过,还有个孩子。
至于如何抉择,是他的事。
这半年来,她出不了阜净山。不是长老们强压,是她的身体不允许。
身体很差劲,屡次有滑胎的迹象。
多亏二长老每日熬药细心温补,这孩子才能安然无恙。
她想着,再等等……等身体好些了,再去莲花坞看看。
没想到,突然有一天,道长师父来了。还送来了请柬,说是江澄要成亲了。
气得她收拾包袱连夜下山,势必要他的狗命!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长老们都在阻拦,却不敢真的动手。只是围着她,苦口婆心的劝说。
二长老一脸担忧,“小丫头,你这身体可经不住这么大动干戈啊!”
“那小子一直没来,你又何必要在意他的事。”
月华一脸凝重,“各位长老放心,若他真的失忆负了我,我甘愿放手。若他没失忆负了我,我要他当场血溅三尺!”
长老们面面相觑,怕谎言被戳破,便又使了苦肉计。
二长老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几位长老连忙搀扶,“二师兄,可要放宽心啊!”
月华又犹豫了。但她还是要走。不走,此生定会留有遗憾。
商隐这时突然出现,嘻嘻笑道:“老头装的还挺像。昨天我还看见你在后山耍剑。那架势,真气派。”
二长老气得脸通红。他本来也不是一个擅长演戏的人,被戳破后立马站起来,指着商隐道:“无礼小儿!你胡说什么!”
声如洪钟,哪有半点病态。
她顿时知道情况不对,“承蒙几位长老厚爱。救命之情我会报,但我不喜欢欺骗。对不起,我真的要下山,求你们了。”
她跪下,一脸虔诚,一下又一下的叩拜。
几位长老也是真的喜欢她,想要收她为徒,才会胡编乱造失忆的戏码。并不是真的要为难她。
大长老摇头叹气,“罢了,你去吧。不过生了之后要把孩子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爱屋及乌。除了那个抢乖徒的臭男人!
当初五长老真的给她施了妄念术,想让她忘记以前的情情爱爱。他可是从未失手过!
没想到她一醒来,睁开眼哭着喊着要找江澄。
“长老们,江澄呢?他还活着吗?可还安好?我想见他。”
五长老一脸郁闷,明明术法已经成功了。怎么会没失忆呢?
大长老捂着额头,一脸无语,只能换策略,说江澄失忆了。
后来二长老问五长老,“那术法对她没用?”
“当初术法成了啊!我没有失手!”
其实不然。当初囡囡被他们超度,知道他们的德行。只要碰上他们施法,吸收已经成了习惯。施在月华身上的术法都被囡囡吸收了。
囡囡:这味儿我熟,我吸!
也就是说,术法已成,成在囡囡。
“月华,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像失而复得的宝贝,拉着他,慢慢回到人间。
“你还挺信守承诺。”
江澄解释道:“我当时闯过几次,被长老们拦下。”
月华失笑,“所以你想到了送喜帖?”
他前不久派人把喜贴送到灵山。上面写的是他和兰若的名字。
他想,只要她看到这喜帖,不失忆的话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甲子一收到请柬便明白了一切。她这么疼徒弟,定然不会让两人就此错过。
楼幽逸不懂其中深意,“长老们让我看着你,你别耍花招。不然咱们的交情就此结束!”
甲子吸了吸鼻子,“就一张请柬而已。徒徒看到,说不定就此死心,乖乖待在阜净山呢。”
楼幽逸一脸不信,“他又没真的失忆,送请柬是几个意思?”
甲子长叹一口气,“唉……男人啊……就是薄情。你别看我面前的这个没心没肺的,其实也是个没良心的臭……”
“闭嘴!”楼幽逸翻了个白眼,“别跟我整这死出!”
“哎呀!别废话了!带路!”
月华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喜贴,听到他成亲,首先拿的就是剑。
甲子劝她冷静,在楼幽逸威胁的眼神中又不敢多说。只是说,“男人变了心,就跟白菜烂了叶,不值钱了。”
月华可不管值不值钱,她只知道如果江澄变心,那就搅乱婚礼,再与他一刀两断!
“徒徒,你可要冷静啊。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能杀人。”
楼幽逸也在旁边劝,“阜净山养人,你别到处跑。”
纪锦灵在一旁,脸色淡淡,“小师叔要是知道这个道理,也就不会让这消息送进来了。”
楼幽逸迅速反应过来,“叶舒雅!你耍我!”
甲子一脸镇静,“我耍你什么了楼子。请柬是你过目的,我拢共就说了一句话,这也赖我?”
两人迅速开掐,争得面红耳赤。
纪锦灵道:“想去就去吧,长老那边我来游说,不会让你师父为难。”
“多谢师兄。”
江澄抱住她,“我们是天作之合。”
谁敢说,他们有缘无分。
两人了解事情经过,解开心结。
她突然想到元蝶斓,问道:“那场祸端中,我两位爹爹呢?”
“他们附身林知和林襄。现在还在莲花坞。”
“玉龙和玉姝呢?”
“回了故土。”
她又问,“玉姝生的是男孩女孩?”
“小女孩。”
“那孩子的爹爹是谁?”
“不知。”
沉默良久,她最后问,“邵阳呢?”
“遭到反噬,死了。”
月华心脏骤缩。她献祭过,会不会也会遭到反噬。她要是死了,江澄和孩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