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云澜城时，还未到午时。
院子里布满红色的剪纸和灯笼，大大的“囍”字贴在姑娘出阁的门上。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角落里正放着几盘熏香。
这院子里花草多，春天蛇鼠虫蚁也多，想来是防些小虫子。
不过，这味道太浓，闻久了，还觉得有点腻。
玉龙还要忙着把嫁妆整理好，跟下人吩咐了几句，朝月华解释道：“玉姝身子不爽利，干脆就在云澜城买了间小宅子。”
下人也是雇的。他们不是天生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并没有使唤下人的习惯。
月华心想，这又得花不少钱。他从小存的钱，估计花得差不多了。
妹妹出嫁，花得再多也是值得。
“挺好的。”
月华朝房间里头看了一眼，“牵红和礼品给她了吗？”
“给了，玉姝说，她很喜欢。”
她难得露出欣慰的笑容，眉眼弯弯，“那就好。”
之前给蓝曦臣做牵红的时候，总感觉短了些，不像牵红。
自那以后，她就再绣了一条。绣完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跟蓝曦臣说要换，毕竟礼都送出去了。
干脆就不说。没想今天能送给玉姝，也算是发挥了它的价值。
礼品是江澄准备的。很俗，都是金子，装了满满一箱，放在乾坤袋里。
不过，她喜欢，有谁不喜欢钱呢。
“那条牵红里，我缝制了符在里头，普通邪祟不能沾身，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玉龙面露喜色，“知道你最贴心了。”顿了顿，他问，“有时间给我绣一个？”
语气随和，仿佛是不经意间说出口的。
月华不知道的是，他衣袍里的手此刻不自觉的抓在一起。
“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成亲？急的话我赶制一下。”
玉龙心里苦笑了声，哪那么容易，“不急，我现在还没打算成亲。”
月华点头，似乎不太想过问这件事，转而问道：“新郎官叫什么名字？”
“林知，住城南那边。”府邸还不错，就是已经娶妻了。玉姝嫁过去，是做妾室。
玉龙不说，他觉得没有什么意义。妹妹看上的人，他瞧不上。
只怪当时事情发生后，没有好好疏导她，才让别的男人有机可乘，花言巧语走进她的心。
“你瞧过就好。”月华看向那间主卧，眼神里不知藏了什么思绪。
玉龙道：“去看一眼？”
“不了。”
此时，房间里的玉姝已经梳妆整齐，站在门后，想要推开门，却没有勇气。
她一向任性，小时候月华在她家住的那段时间，没少受折磨，每次都闷声不吭。
这会儿，她心里突然很酸涩。羡慕她有金丹，能修炼术法。而自己，只是一个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的普通女子。
玉龙敲了敲门，里面的丫鬟也给玉姝盖上了红盖头。
“准备出嫁了。”
月华抬眼看了看日头，惊讶道：“现在是白天，她……”
她从玉龙眼里看到了无奈，愣住。
大中午的出嫁，这不是给别人做小妾吗！？玉姝一向心高气傲，怎么会嫁给别人做小妾？
反常，太反常了。
程大伯家不算富有，但也不落魄。就算府邸被烧，常年经商留下的银钱，再加上之前临走时给他们留了一些珍宝，玉姝不至于委身嫁给别人做小妾。
找个普通人家，照样过得很好。
玉姝她……怎么会突然这样？
眼下也不便问太多。再者说，她与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说多了，反倒惹人厌烦。
月华退至一边，看着新娘子从屋里走出来，红盖头遮住了面容，阻挡了所有的视线。
看到对方朝这边歪了下头，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
玉龙骑着马，一路护送到林知的府邸。
月华担心路上人太多，提前从另一条路到了林府。
商隐吐槽，“就大门上两个红灯笼，连个喜字都没有贴，哪像娶人呐。”
他顿了顿，朝月华抛了个媚眼，“我以后娶你，一定风风光光，肯定要很大排场！”
月华冷笑了声，“做梦。”
商隐也没反驳，自顾自的傻乐。
玉龙很快到了。林知穿着大红喜袍从府里走了出来。
没什么人围观，对这个事，好像习以为常。
月华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商隐拉了拉她的衣角，“婚丧嫁娶，人间大事。男方连笑都不笑，婆家人也不出来迎接，看着就不登对。你们人是不是都这么虚伪啊。”
“不知道。”
“晚上要不要进去喝一杯？”
“算了。”
“你就算不去，那个男人也会邀请你去的。”
月华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男人？”
“你弟，”商隐啧了声，略带感慨，“你这张脸真是招摇，连你弟都喜欢你。”
月华抿着嘴，不说话。
“不过他没机会了，你迟早是我的。”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别总是说些肉麻的情话。
商隐一脸正经，“我不说了，不说了。”
见人走进去之后，月华也不逗留，转身走了。
正当她转身之际，玉龙的视线扫了过来，站在原地，嘴巴动了动，话还是没说出口，堵在了心里。
他想，有些话，这辈子就烂在心里吧。
商隐拉月华去吃饭，途中一夫妻吵架，女人气愤之下泼了一盆凉水。男人没躲，水溅到了一些在她脸上。
得亏是凉水，不然就破相了。
商隐想加入争吵，别月华劝走。走远了还能听见那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在我身边，不能受委屈。”
月华笑得明媚，“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想吃什么？”
“最想吃猪蹄。”
“走呗。”
噬天睡醒了，闻着猪蹄的味道醒的，耷拉着眼皮吃完，又跑到袋子里睡着了。
她还是挂念，不知不觉走到林府围墙外面，依稀能听见里面宾客敬酒的声音。
黄昏将至，暖色的光照在她的侧脸上，一片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