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这里有你残留的灵息，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我忍住疼痛，挤了一个微笑，“走吧，我背你。”
纪锦灵刚想说话，就见眼前人脱下毛绒大氅披在他身上，不由分说的背起他。
“你给我输点灵力，我有点冷。”我不敢再用灵力，灵气波动，真的会疼死人的。
纪锦灵把毛绒大氅敞开，将两人紧紧包裹，从怀里拿出火珠石，递到我嘴边。
我侧头，皱着眉，没吃。
他轻笑了声，“没吃过的。”
那可真是稀奇，这么冷也不含着火珠石，等着冻僵么……
“我不怎么怕冷，”他又往我嘴边送了送，见我吃进嘴里含着，道，“你特意来找我的？”
纪锦灵把嘴里的火珠石拿出来，放进怀里。
“不是，路过。”
纪锦灵嘴角的笑渐渐淡了下去，“你有没有想过，内门弟子只能是一个人。”
我脚步一顿，侧头看他，笑了声，“行了，有命活着就不错了。我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想带着你那枚火石藏身在这片雪地里？”
纪锦灵捏了捏衣角，脸色有些别扭，“你赢了。”
“你们男人胜负欲还真是奇怪，尤其是你。”
“我很奇怪？”
“嗯，”我点头，“命最重要，你不惜命，谁替你活着？”
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了。
纪锦灵不言语，干脆把下巴撑在她肩膀上，望着一处，神色冷凝。
苍茫的雪地里，只有微风和脚踩着雪的“沙沙”声。
纪锦灵不重，但背了这么长时间，又受了内伤，强撑这么久，实在受不住，直接跪倒在雪里。
纪锦灵也跌落在地，挣扎着起来，问，“你还好吗？”
“不算太好。”我捂着胸口，强忍嗓子里的血腥味。
“你的剑呢？”
我呼了口气，小声说道：“闯关的时候，碎了。”
他的也是，要不然直接御剑飞行也不至于这么慢。
我默默的看向了噬天。
要不然踩着它飞行？
噬天猫叫了声，钻进我的怀里。
纪锦灵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我也翻开乾坤袋，里头都是些个头小的法宝，没有合适的。
随手捏了几颗丹药吃进嘴里，压制那股疼痛。
我拍了拍手上的雪，蹲在他面前，“走吧，没多远了。”
“你怎么知道没多远了？”
“猜的，”我镇定的回头看他，“要不你背我？”
纪锦灵挣扎着起身，被我按了回去，“骨头都折了，别折腾，免得腿真废了。”
我握住他的手腕，转身又重新背起他，“别这么客气，你就记在心里，日后有机会再报答我。”
“嗯。”他顿了顿，“会报答你的。”
到终点时，正是黄昏，彩霞映在我脸上，让整个苍白的脸都红润了不少。
纪锦灵突然说：“把我放下吧。”
我知他的心思，没放，反而问他，“我不配跟你一块进去？”
这话，是调侃，我没觉得他会这样想。
“不是。”他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我停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高台，沉默片刻，“纪锦灵。”
“怎么了？”
“我真的，不想当内门弟子。”我转头看他，正好掉进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没想过要跟你争抢什么，你不必有如此深的执念，这样不好。”
纪锦灵身体僵了一瞬，脸色也变得难看。他刚想说些什么，从高台里闪出两道身影。
“徒徒！”
“锦灵！”
“月华！”
后面的话我听不见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身边围着一群长老。
“乖徒儿，身体还好吗？”
我看着二长老满脸笑意，顿时慌张，“锦灵师兄呢？”
“他在山下修养呢。”
“不是他当内门弟子吗？”我记得当时奋力将他甩进终点的。
“欸～”二长老捏了捏胡子，“综合考量下，你最合适。锦灵也说，这内门弟子，他不适合。”
我沉默，过了很久，才说道：“我昏迷几日了？”
大长老说，“五日整。”
二长老捏了捏花白的胡子，“既然乖徒儿醒了，那明日便举行拜师典礼吧，刚好……”
我忍不住打断二长老的话，“对不起，我想下山。”
二长老怔愣。
大长老皱起眉头。几位长老脸色各异。最后还是大长老开口，“你真不想成为内门弟子？”
“对不起。”
二长老脸上有些愠色，这么好的天分，不抓来好好潜心修炼，岂不是暴殄天物！
二长老刚想说话，被大长老抢先一步，“这样吧，你先下山考虑一番，过阵子再给我们答复。一定要好好考虑。”
我点头，给他们磕了几个响头，逃也似的跑了。
二长老忍不住埋怨，“大师兄，你把我的乖徒弟放走了。”
“修道，讲究善缘，她若心不在此，强留无用，有违本心。”
二长老不说话了，其实他都明白，只是不想错过百年难遇的奇才。
纪锦灵也好，但终究比不过天赋异禀。
我一下山，十个观都沸腾了，众弟子纷纷来白云观围观，把路围得水泄不通。
师父找我谈心，我笑着拒绝了。她也不强迫，摇了摇头，走了。
蜀南把我拉进他的房间里，关上门问我，“怎么回事？”
董宝来也很疑惑，凑过来，“二长老反悔了？”
我摇头，“是我的问题。”
蜀南默了一瞬，叹了口气，“还好，没养出个怪物。”
董宝来不乐意了，这说得什么话，“你嘴里能不能说点好的？”
“不是吗？人有七情六欲，她在我们身边，怎么可能无欲无求。如果是这样，那也太不把我的顽劣根和你的贪嗔痴当回事了吧！”
董宝来点头，又摇头，“谁的贪嗔痴！？”
“说的你！”
“我去你的！你这个纨绔子弟！”
蜀南横眉，“怎么说话的？这就是你跟师兄说话的态度？”
“我就这个态度！要扇脸赶紧扇！”
蜀南一巴掌扇过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满足你的贪嗔痴！”
“你！！”
他们两个人拉拉扯扯，我实在看不过眼，将他们拉开，长叹一声，“要不我去破身吧。”
蜀南脸色怪异到扭曲，最后坐下来，闷声道：“倒也不必如此。”
董宝来也坐了下来，“别做傻事。”
三个人，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我开了口，“我可能要下山了。”
董宝来抬头，呆愣的看我，“真要下山？”
“嗯。”
场面变得很沉默，一种莫名的烦躁冲进蜀南的心里，本来就算不上谦谦公子的他，脸上变得狰狞，“要走麻溜走吧！省得还要人担心你，滚啊！”
他把面前的笔墨纸砚全部扫落在地，眼尾慢慢逼红，生出几分怖意。
我沉默许久，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就听见房间里一阵响动，还有董宝来的惊呼声。
“师兄。”
房间里的声响顿时停止。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要提前离场了。谢谢你苦心栽培，对不起。”
房间里许久没动静，我抬头看了眼门上我贴的对联，走了。
人走后，蜀南一脚将董宝来踹出房间，躲进被窝里悄悄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