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拒绝,眼前这个男人还一直在我耳边聒噪。
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跟生人说话,救他也只是因为路过看他可怜又顺眼,但他实在是太吵,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能安静吗?”
语气说不上有多好,对方明显愣了片刻,然后又笑得开朗,“你救了我,我要答应你一个要求。”
说着就往我手上放银子,一放就是一大袋。
这人目的性太强,不图钱不图色还白白给我银子,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疯子。
如果都不是,那就是个病娇疯子,缠上了就是死路一条。
“你别跟着我就行了。”说完我就把东西丢给他,撒开丫子跑。
董宝来看着那抹狼狈又慌张的身影,一脸郁闷,“她跑什么?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一旁抬箱子的仆从赶忙摇头,溜须拍屁。
“没有没有,咱们董大少最是宅心仁厚!”
“那小姑娘脏兮兮的,看起来脑子不好,咱别跟她玩!”
“对对对,一看就知道是个孤儿。”
董宝来看向那人,眼里试探,“你怎么知道?”
“那小丫头眼里怯懦却在强撑,发丝凌乱,手上有伤口又有厚茧,别人一靠近就下意识后退,很明显怕人。只有孤儿,才这么自卑又敏感。”
孤儿吗?有点可怜。下次直接把钱塞她怀里后直接走人。
我是个孤儿,我没有名字。我还有一只黑猫,也没有名字。
师父叫我小小,因为我小时候长得又瘦又小。
她待我不好,说我是捡来的。
我想也是,哪个母亲肯愿意让孩子大半夜睡院子外面吹冷风。
她对我,并不算很好。
就算这样,我也很开心,因为我还有小猫。
好在,我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第一个朋友是我在陷阱里救出来的,他说他叫灵玉。
真好听的名字,人也是好看。
此后,我经常看到他。他会教我识数、认草药、包扎伤口。
他问我的名字,我说,我叫小小。他又问,我的猫叫什么名字。
我摇摇头,“没名字。”
他笑得明媚,像天上的烈日。
“叫噬天吧。”
“为什么?”
“你一个人太弱小,我想它以后能变成老虎保护你。”
我心里发笑,猫怎么能变成老虎呢。
师父是在我十岁那年死的,她虽不好,但不至于让我像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我给她立了衣冠冢,无名无姓。
“你养我,但对我不好,我过得并不开心,总是孤零零的。我不明白,山下就有学堂,为什么不送我去。”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怕我长了见识,会离开,想把我绑在身边,就为了能有个人陪着说说话。
我想,她也是害怕的,害怕与世隔绝太久,变成没人性的怪物。
不久后,我又救了一个人,是一个男人。
彼时,他温柔的摸着我的头,问我,“一个人?”
“嗯。”
“几岁了?”
“十二。”
第二天一早,他用碳棒地上写了几个字,我看不懂,心里又失落得紧。
后来我才知道,他写的是——等一年,我来接你。
灵玉没再来,男人也没再来。我又回到了一个人孤孤零零的日子。
后来,我尝试着下山,四处碰壁,差点被人砍头煮了来吃,吓得我赶紧又跑进深山密林里。
男人给我带了米面,放在寺庙的案台上。他看着我齐肩短发,沉默了许久。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收到米面,还有一些瓜果蔬菜。
我很开心,他对我真好。
再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他看起来很有钱,腰间挂着玉佩香囊,穿的衣裳也是绫罗绸缎,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娃娃正瞪着一双大眼看着我。
“你愿意跟我下山吗?”
我没有一丝犹豫,立马点头。
走的那天,我去了师父的衣冠冢。
“我要走了,以后没什么事,我也不会再回来,这是我最后一次跪你。”
我磕了几个响头,转身开开心心的跟着他下山。
他给我取名,月华。
程叔叔和婧姨待我很好,我过得很开心。但骨子里的敏感和怕人一下子是改不掉的,我也不打算改。
我又没伤害别人。
无意间被一个道长发现我体内有金丹,是块修炼的好苗子。程叔叔立马送我去最有名的道观里学习。
道观里的欺辱我,我习惯性承受,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噬天没惯着他们,一爪子下去挠破他们的脸。
道长很生气,要请家长。
我突然害怕,害怕我在乎的人失望,连夜离开道观,走了几天几夜,回到家。
程叔叔绷着脸,什么都没说。
婧姨给我洗澡的时候,发现了我身上的青紫,还有剑伤,一个劲儿的说我。
“傻丫头,别人欺负你你要打回去!干嘛平白无故遭人打!”
我那时候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关心,只是低着头,绞着手指。
我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跟程池一块上学堂,一块去抓鱼,倒也乐得自在。
但程叔叔跟我说,“人,一辈子不能有遗憾。你既然是块好料子,就不应该被埋没。”
我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程叔叔浑身是伤的被人扛回家,婧姨泣不成声,程池抱着我一直喊姐姐。
因为生意冲撞,被对家打了。
我悟了,拿着积攒的一百两银子出了远门。走之前,先把仇人揍了。
那是我第一次用灵力揍人,血溅在我脸上的时候,浑身血液都在叫嚣着痛快。
这不,好不容易到了灵山,就遇见一个大傻子。瘴气当香气,猛吸,边翻白眼边喃喃自语。
“有毒…有毒……”
竟然不是喊救命。
憨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