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对方并未发现他的慌张。
“江澄，你知道七月结界吗？”
他回过神，突然想起她在不夜天说过七月结界。
当时魏无羡还问了，她避而不答。今日怎么有兴致说这个。
“不知道。”
“你不是博览众书，足智多谋？”
江澄不动声色，“你知道？”
“知道一点，别人告诉我的。”月华顿了一顿，“加月钱我就说。”
“你想加多少？”
“一千两。”
还以为目光放得长远，要他这个人呢。
“准了。”
月华面上一喜，清了下嗓子，“七月在黄历中，称之为鬼月，在这期间生的孩子，叫鬼子。
每年七月中子时整，诞下一个命硬的鬼子。他们通阴阳之眼，能打开鬼门关，放出地狱中的恶鬼，扰乱人间。
修真之人为了隔绝恶患，推出历师一族专门掌管。七月结界就是历师一族的独门秘术。历师继承者从小就修炼的术法。
七月结界可以将人界与鬼界分离，不被鬼魂发现和伤害。长寿镇那时，人鬼混居，就是因为牵制着结界，脑子混乱，导致结界也混乱。
历师的能力有强有弱，不是所有历师的修为都能达到这个境界。也有一些天赋好但懒散的历师继承人，半吊子的手艺只能护住几个人。”
江澄疑惑，道：“为何不换继承人？”
月华轻笑，有些惋惜，“历师一族讲究血脉，纯正的血脉会对修习灵力极有好处。因此他们的传承都是族内自己消化，哥哥娶妹妹，甚至父亲娶女儿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世人议论纷纷，闲言碎语，一边看不起嘲讽这规矩，一边又要依靠历师一族，阻拦恶鬼。
元蝶斓……他是历师最后一个继承人，天资愚钝，不学无术。上次不夜天，将你我分开的就是他。靠着跪地求人的绝招，每次都能被人护下。
随着他求学之广，世俗礼节在他眼中，成为了枷锁。他开始抗拒修炼，整日浑浑度日。他母亲疼爱他，从来不会多加阻拦。
她知道，却又无可奈何，也许纵容是最好的方式，来替代她反抗这不合理的规矩。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说。不是局中人，不知局中事。他愿意披荆斩棘一路护送我到这里来，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亲爹。只可惜……骄傲的历师，魂飞魄散……”
月华心里堵着一股气，泛着酸涩，连眼睛也是。
“江澄，你我之间，应比挚友亲近。我与你诉说此事，不是想卖弄什么。我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口。这些年，我一个人，很累。”
江澄一愣，随即眼神柔和，“自当洗耳恭听。”
一根细细的金线从她的指腹牵出，随风环绕在她的脸庞，最终消散在清冷的寒风中。
本来不想跟他说这些的，心里藏的事多了，容易烦闷。再不疏通疏通，就要憋死了。
“是不是很感人的一个故事。”
江澄没有回话，元蝶斓这个名字很熟悉，像是在某个时间里常常听到过。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想问时，又顿住。
元蝶斓不是她的老祖宗，怎么又成亲爹了？
不，也不是亲爹，算是亲爹。那她……是在找他？
江澄眼神诡谲多变，食指扣着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个头骨……”
“头骨？”月华怔了下，“头骨是我故友的。我在头骨里施了血咒，藏了舆图。但当我从七月结界里出来后，全都不见了。”
元蝶斓神魂重塑需要时间，浑浑噩噩的又不记事，魂魄的事也没有着落。他之前说过，千辛万苦送她过来是为了躲避仇人。
既然是仇人，与她，定脱不了干系。她想亲手了解仇人。
江澄不动声色，老祖宗、亲爹、故友，应该指的是同一个人，元蝶斓。
元蝶斓究竟是何身份？难道是那灵体？她体内的……灵体？
“你找他是为了舆图，然后去域外？”
月华没有立即回话，好久才道：“我不确定。”
联想到以前种种，她反常的举动，又明确说过要去域外，那个舆图，是有关域外的！她要离开这里！？
江澄瞬间恼怒，“你还想跑！？”
“我没想过一直待在你身边。”
“所以呢？”江澄的声音颤了颤，“所以你跟我的一切，都不作数？”
月华咬了下唇间的软肉，“现在自然是作数的。”
“你玩弄我！？”
“不是。”月华叹了口气，语气也沉重起来，“我的金丹时常疼痛，不知哪日就炸了。我得寻法子活命。”
“金丹跟你去域外有必要关联吗？你不是已经知道金丹是你亲人的了！”
“那不一样！你冷静些！”
“我冷静不下来！”江澄站起身，一身的戾气，“从来没有人这么玩弄过我！”
月华也起身，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往墙上按，“行了！我还没说要走呢！这不是犹豫么！”
江澄掐住她的腰，“你要是敢去，我就把那只猫宰了！再把那个绿茶杀了！”
“……绿茶？”
江澄心绪不稳，喘了几声，“贱人！”
月华手上多了几分力，“骂谁？”
“你异父异母的亲弟！”
“……”玉龙是绿茶？是吗？
“你教唆他骂我！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不如他！我哪里不如他！？商隐亦是！所有人都比我重要！你只会有求于我的时候才放下身段哄我！你——唔！”
江澄说这话的时候，连眼角都带着一抹艳红。
月华直接用手捂住他的嘴，“听着，我没说玉龙比你重要。那时候气上头。教唆他骂你也是因为你先嘴欠，我没必要不反击。
商隐只是朋友，我自有分寸。这件事，我只解释这一遍。
另外，之前哄你确实是有求于你。但是，你好像只记得目的，不记得过程。劳烦你也记一记我主动的事，好吗？”
江澄握住她的手腕，拿开手，“我在你心里就是招呼即来挥之即去的便宜男人！那些温情都不作数！”
月华叹了口气，“不是，你不是便宜男人。那些……”
她顿了顿，带着哄意，“作数作数，都作数。”
江澄嘴角弯下，似有委屈，“你敷衍我。”
“……我这么耐心解释了，还敷衍？”
“你的本性，就是个薄情的女人。”
“……”她淡着一张脸，“那我改一改，到处留情。”
“你！”江澄语鄂。
“杨清风不错，长的端正，性子温温柔柔，嘴也不毒，要不我跟他……”
“你想都别想！”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一双眼里满是嗜人的占有，一寸一寸，一分一毫，全部占有！这个女人，必须、只能、只能是他的！
江澄本就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原先怕把人吓走，一直压抑控制，这下，似乎强压不住了。
看着别的男人频频跟她示好，相谈甚欢，他心里就莫名的气恼，一股气想撒又不敢贸然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