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夸奖,实则嘲弄。
贴身侍女是什么?那是贴着主子围着主子时刻等着差遣的人呐!
她这一身打扮,超过贴身侍女的身份。若江澄承认她的不同,倒也算了。
可他说了,就是个侍女,连句多余解释都没有,根本瞧不上!这不就明摆着,她就是个暖床的没名没份的贱骨头,连妾都比不上!
以色诱人,以色侍人。
她想出风头,结果被自家宗主打脸。
灼灼忍不住给自家大哥竖了个大拇指。
这口恶气终于出了,爽快!
这打扮原本想惊艳一场,结果却被人随意嘲弄。兰若的心都要碎了。
她暗自神伤,后悔给月华装扮得如此隆重了。
干脆那时,不来就好了。
月华紧抿着唇,没有说一句话。
发上安静的流苏晃了又晃,彰显出她的不安。
赭铭皱着眉,看向自家宗主,他还在悠哉悠哉喝酒,完全不知道身后的人有多慌乱。
江澄因在门外跟月华争吵而心思烦乱。没有细听,只觉得这些人聒噪无比。
魏无羡恨铁不成钢的看向江澄,正打算说话的时候,蓝忘机先开了口。
“常思己过,闲谈莫论。”
意思就是让在座的各位都闭上嘴巴,别议论人家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
含光君开了口,堂下人都会卖几分薄面。
江澄回过神,听出来了,“我的人,诸位莫要惦记。”
他这话,是特意说给邵阳听的。
她明显不想跟云澜城扯上任何关系。邵阳手段毒辣,她又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莲花坞,万一趁她不备下死手,恐怕她难以敌对。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巨石抛向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湖面。
众人心里皆无语至极。
刚刚还“只是侍女”,现在又成了“我的人”。
这话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了,别特么暗戳戳的议论,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刚刚还暗地嘲弄的人这会儿跟吃了屎一样,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邵阳再怎么恨,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拿起酒杯,敛下凶狠,咽下恨意。
旧部刚除,云澜城才落到他手里,经不起任何动乱。
江晚吟前几年随便寻个由头将建邺城赌坊洗劫了尽,万一如法炮制,云澜城处境会更加艰难。
现在,能不惹,尽量不惹。
宴会再次热闹起来。
魏无羡挑眉,看来也不是不开窍。
灼灼扁着嘴,闷声吃着葡萄。
还以为是个冷血无情的大木头,没想到还会替人说话。想到这,她化愤怒为食欲,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兰若心里松了一口气,在后面白了一眼虞衡义。
宗主这话还行,至少不会让姐姐难堪。
月华的心一直提着,没放下来过。
其实,她的心思没怎么放在他们的对话上,担心自己因为太过紧张而犯错,导致宴会不能顺利结束。
赭铭觉得奇怪,明明宗主都替她说话了,为什么看起来还是这么紧张。
“月华小姐。”
“嗯?”她抬眸看向他。
“你的手……”她素白的指尖已经被抠破,渗出一丝丝血。
月华低下头,将手上的血擦去,放到了袖子里,“无碍。”
“你看起来很紧张。”
“有一点。”
生人一多,心里就会紧张。要是都盯着她看,心里就会发怵。
生人也分人,要是普通人,她自然是不怕的。因为,她能打得过。
她觉得,一定是小时候被比自己强的人伤害怕了。等修炼了之后,见到普通人,顶多会有些不知所措,怕肯定是称不上。
堂下的这些人,都是世家公子,一宗之主,比她强的人太多。
她又补充道:“性格缺陷。”
赭铭安慰道:“放宽心些。”
“嗯。”她勉强扯了个笑容。
正当她想着如何脱身时,江澄转身递了盘糕点给她。
糕点精致无比,淡黄色的桃花状,看起来很好吃。
见她低眸不接,便放在她桌上。
他有意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两人的对话尽数入了耳。
江澄心里顿时跟堵住了一块石头一样。原本以为她怕,是怕站在自己身边,原来……她是怕见生人。
刚见面那会儿也是,紧张的不行,连嘴唇都是煞白。
场下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她怎能淡定自若。
月华轻颤着睫毛,刚刚还将她立于危墙之下,无动于衷,现在又递给她糕点吃,这男人还真是……
江澄又拿了几盘不一样的糕点。
见她不吃,以为她还在生气,干脆把整盘的水果都端到她桌上。
她抬眸,刚好对上那双杏眼,低声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听到走,他又暗自神伤,冷哼一声,“等着吧。”
月华皱眉,看着眼前的糕点发呆。
这狗东西,该体贴的时候甩脸子,该哄人的时候跟你争吵。之后,又垂着眸,一脸漠色站在你面前,任由打骂。
还真是……
她刚吃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呢,灼灼的一句话令她差点呛住。
“月华小姐不知是哪家的名门小姐,”灼灼满脸得意,“我怎么没有听过哪个世家是姓月的。”
月华放下糕点,从衣袖里拿出绣帕,抬头,优雅且从容的擦了擦嘴,其实心里慌得要命。
脑子里一顿搜刮,见没人替她说话,清了清嗓子,道:“家住灵山脚下,父亲母亲都是普通人,做点小本生意。”
“哦??你家里人不管你吗?让一个女孩子跑这么远来着给人当侍女。”灼灼说这话时,眼睛都是亮的。
月华看了眼江澄,这男人明知她不喜欢这场面,还不替她挡话。
不动如山,连个屁都不放。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月华装作柔弱,半垂着眸,轻笑,“江宗主在灵山脚下游玩时,恰巧救了我一命。家父见他人不错,有意将我许配给他。
奈何江宗主已心系他人,不能回应。家父从小教导一命之恩,涌泉相报。干脆就让我跟着过来,给江宗主端茶递水,以报恩情。”
说完她轻轻叹息,故作惊讶的抬头看着灼灼,“灼灼小姐前阵子在府里,宗主对你可是照顾有加,就连……哦!”
她赶紧住口,用手帕半掩住神情,像是在欲言又止。
灼灼顿时觉得莫名奇妙,那次在灵山脚下,可是亲眼看见他们亲得如胶似漆!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
心里顿感不妙,她为何突然这样说。
灼灼转头看了眼赵鹿君。
此刻,赵鹿君一脸审视的凝望着她,那双眼仿佛在质问她,明明江宗主对她芳心暗许,为何灰溜溜的回了赵家!
她回赵家后,对大哥说的是,江宗主清心寡欲,不恋红尘。她才不要承认自己没有本事勾搭上。
宗门一问起来,就是死咬他不近女色。
“胡说八道,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你要是肯豁得出去,找准时机爬上他的床,你现在就是江夫人!”
灼灼看着父亲,真诚发问,“你看他相亲那么多次,哪一次看上人家姑娘了?不是找各种理由挑剔这挑剔那?
连身上胭脂味浓了也要被说。他就是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
这话一出,顿时在赵府里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