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姐姐,姐姐……”
“嗯?怎么了?”
“你在听吗?”
“嗯,在听。”
“我舅舅厉不厉害?”
“厉害!”
“那你……要不要当我的舅母?”
月华唇角的笑意顿时僵住,犹豫许久,挣扎之间,缓缓摇头,“你会有舅母的,但不应该是我。”
金凌兴致全无,脸上也不再挂着笑,多了几丝肃穆,“为什么?”
“太复杂了,很难说透。我跟他的事你就别管了,顺其自然。”
金凌还想再说,见月华面色不佳,又把话咽了下去。
晚上她回房时,旁边的房间还亮着烛火。
等她靠近时,烛火又熄灭了。
算了,跟兰若说那些话就不就是为了如此么。
怎么……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夏夜的风,没有莲花香,又像是再也没听过响声的铃铛。
——
月华闭关的这几日,江澄身边没有那一袭紫衣作伴,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时候。
若一直这样,倒也不显得孤寂。可他,也是享受过真切偏爱的时光,一颗心怎么还能平静的回归孤寂。
江澄心有所想,不知不觉的走到幽室外,望着厚厚的石门发呆。
月华出关那日,是黄昏,门口只有兰若一个人,还拿了吃的。
她很兴奋,一个劲的把好吃的零嘴递到她嘴边。
“感觉怎么样?”
“浑身顺畅,舒服!”
“去泡个澡吧,再舒服舒服!”
月华开心点头,“一起吗?”
兰若摇头,发出娇嗔的鼻音,“嗯……不行,宗主的浴堂我不能进,会挨骂的。”
“我又不去那里,直接回房用木桶泡。”
兰若羞涩一笑,“姐姐想跟我泡?”
月华吃着葡萄,笑道:“嗯。感觉跟你泡的话还能给我搓搓背。”
“好哇!原来你想让我给你搓背!”兰若假意拒绝,“那我不跟你泡了。”
“那我一个人泡咯?”
兰若嬉笑跟上月华的步伐,“走吧走吧!去你的房间泡。”
侍从们扛着木桶进来,侍女们满上热水后又退下了。
月华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脱衣裳进去,眼瞥见兰若红着脸望着她,“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泡浴呢。怪害羞的。”
“都是女子,没事的。”
要不是和灼灼一起泡过澡,她自己也是有点羞涩的。
“姐姐,我怎么感觉你和之前的那副清冷孤傲的模样相差甚远呢?”
月华莞尔,“我又不是什么冷淡之人,你我之间算得上是朋友。”
兰若背过身,等月华下水之后走了过来,拿着巾帕给她搓背。
“我还是不太好意思,”兰若腼腆着挠了挠头,“我给姐姐搓搓背吧!”
“嗯!好!”兰若轻轻揉揉擦着,长叹一声,感叹道:“你好白啊姐姐。”
她轻笑了声,“谢谢。”
不一会儿,兰若突然发现了什么,凑过去细细看着,雾气弥漫,看不太清,用手慢慢触摸,像是有几条细细的凸点。
“这是什么?”
月华自己伸手摸了摸,轻笑道:“小时候挨打留下的疤。”
“姐姐这么乖巧伶俐,聪慧过人,谁打你?”
“师父打的。”
兰若愤愤不平,“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女孩子身上留疤啊!”
“她不让我下山,我违背了她的规矩,挨了几道鞭笞。要不是她把我捡上山,我就死了。虽然她对我不算好,但从某种意义说,我还得谢谢她。”
“那你师父还在吗?”
“去世了。”月华将脑袋放进水桶里,闷了一会儿,出水后大口大口的喘气,“她不去世的话,我可能一辈子呆在山上。
嗯……也许等我长大了,磨光了所有人性,变成一只野兽,最后死在山上吧。”
“啊……”兰若兴致全无,抱不平道,“她太可恶了,就算救了你,也不应该把你困在山上啊!”
“人心本来就复杂,是非对错又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我这个人看重结果,过程是否正义我不想评说。没有她,我会死。”
月华伸了个懒腰,笑道,“再帮我搓搓,轻轻柔柔的,好舒服。”
兰若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嘿,我这技术都是从小帮我娘亲搓背搓出来的,手法极佳!”
“嗯!极佳!”
不久,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月华吓得赶紧往下蹲了蹲。透过屏风,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
兰若问道:“何人?”
“……我。”
“宗…宗主!”兰若手忙脚乱的把巾帕放下,提起裙摆打算去开门。
“兰若,别!我还没……”
“哦哦哦!对对对!”兰若又折返了回来,拿着衣裳递到月华面前,“姐姐穿衣。”
月华示意她冷静一些,朝门口提高声调道:“我在沐浴,你若是有事的话,等会儿我去书房找你。”
江澄点头,转身走了。
兰若轻轻笑道:“宗主真心急,迫不及待想见你。”
“也不是这样说,可能有什么事吧。”月华继续拿着巾帕擦拭着,每一寸都十分仔细。
“怎么能不是呢,你闭关这几日,宗主魂不守舍的,吃饭都提不起兴致,整个人蔫了吧唧的。”
月华轻声回道:“夸张……”
“我反正没见过宗主这样。”
她呼了口气,“不说了,我再泡泡,要不你先去忙?”
“我不忙,我给姐姐再搓搓!”
“那多谢了!”
江澄在书房等得有些急,背着手,来来回回走着。
时不时会透过窗棂看看转角有没有那人的身影。
明明才七日不见,心里却想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