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整理锦料,手里也不停歇,用针线勾勒着一朵朵淡雅的莲花。
“身为宗主,想来应该很忙,怎么有空闲出来闲逛?”
“闲来无事。”
“我看你挺忙的。休息不够,眼睑下都有些黑了。”
是挺忙,忙着处理烦乱的事务和云澜城的破烂事,还得时时刻刻盯着有人揣着那只灵宠半夜跳墙溜走。
“你以后跟我有话直说,别拐弯,我比较喜欢直接的对话。不费脑子。”
他嘲弄道:“你可真够直接。”
月华捏着绣花针,抬头看他,“好歹我们也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对彼此也有一定的了解,你也不喜欢我扭扭捏捏的样子吧。”
江晚吟微微歪头,脑中勾勒着她娇嗔撒娇般晃动着身子,拉着他手摇晃,扭捏细语,“晚吟~~”
不行了,不能想象,一想到这样,他身上某个部位都硬了。
哦!他说的是拳头。
“确实。”
江晚吟倒了杯水,在手中慢慢摇晃着。
她手上动作飞快,裁料的时候手法干脆利落,线头也藏的很好。
这都归功于以前帮程池和程跃缝制衣裳的经验。
程叔叔忙着生意,婧姨没什么时间照顾程池,都是她一手包办至他五六岁。
程跃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比较富裕了,不再需要她过多操劳。
但还是时不时会给他们裁制新衣,手艺极佳。
“手艺不错。”
“你还会看这个?”
“……”他哪会看什么制衣手艺,就是无聊想说说话。
“我以前经常给人做衣裳,都是老手艺了。”
江晚吟眼睛微眯,问道:“什么人?”
月华没有发现他语气里藏着的不悦,笑着回道:“我家小孩啊。”
江晚吟晃动着的腿突然顿住,“你有孩子了?”
“我家小孩,不是我的小孩。”
“……区别在哪?”
月华叹了一口气,把已经绣好的长袍放置一旁,拿起靛蓝色的布料,细细裁剪着。
“是程叔叔家的小孩。他们唤我姐姐。”
“哦。”腿又开始晃动。
“我把长袍做好了,你去试一试。这个对襟长衫,我还得再花点时间。”
“嗯。”
江晚吟从凳子上站起来,拎着长袍,跟着小二去里房更衣。
月华腰有点酸,舒展了一下,伸个懒腰,擦拭汗,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
“你换衣裳这么快!?”
“……还行。”
“合身吗?”
“嗯。”
“这里没有合适的锦料做腰带。我找了一根宫绦,你把它系上。”
江晚吟接过,比划了一下,然后系在腰间。他打了个死结,还用力系紧。
她抚额,“这样不勒得慌吗?”
说完便上前帮他整理。
“松一些,这样更舒服。小铃铛就系在左边吧。”
江晚吟的身材把衣裳撑得非常好,本来平平无奇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真好看。”
“怎么好看?”
“人好看,把衣裳衬的也好看。”
江晚吟点头,嘴角浅浅笑着。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随时随地的夸奖能让他心情有多舒畅。
月华实在是太满意了,忍不住上手摸几下这衣裳。
“这么喜欢?”
“嗯,亲手做的呢。”她叮嘱他,“你得好好珍惜。”
江晚吟也不答,转身躺回了美人椅,从鼻腔轻轻哼了声“嗯”,声若蚊蝇。
月华耳朵不好,并没有听到,转身坐在台子边缝制对襟。
许久,她问,“现在几时了?”
“亥时。”
“等做完街上应该没几个人了吧……”
“也许。”
“……那我出来就是为了给你做一件衣裳?”
江晚吟默了一瞬,“等你做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月华不甚在意,“行吧,勉强接受。”
果然,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是寥寥无几了。
夜深,酒楼酒还热闹着。
她燥得难受,去摊子上买了两盅奶冻。
江晚吟看着手里的奶冻,有种像被当做小孩的错觉。
两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灯火照着一高一低的影子,摇摇晃晃。
偶尔一瞬,影子交叠,分不清谁是谁。
“不尝尝?”
江晚吟面色冷淡,“不吃。”
月华也不客气,轻笑道:“那你帮我拿着,等我吃完这份大的,就把你手上的也解决掉。”
“……”
在她伸手过来准备拿走时,他又移开了手。
“花了一个多时辰给你做这套衣裳,配不上这两杯奶冻?”
江晚吟默不作声,又把奶冻递到她手边,看着她边吃边呼凉气,顿时觉得自己的好意被当成了驴肝肺。
“你不是带我去个地方吗?”
“不急,等后面的几个人跟上。”
月华不经意间往暗中瞥了一眼,“大晚上还这么忙?”
“找你的吧。”
“这可是你的地盘,又不归我管。”
“……”
她真的很喜欢用回旋刀扎人。
“我这小胳膊小腿,别再伤着我。”月华抱着竹盅往旁边的角落一靠,悠然自得,“展示一下大宗主的剑法,我也好钦佩一番。”
“你使唤我倒使唤得顺口。”
“能者多劳,”她摆了个无辜的表情,“英雄救美不都这样?”
江晚吟自觉嘴皮子不输旁人,怎么老栽在她手里!他朝她走过去,朝暗处的小巷微抬了下巴。
两人转身走到了一条小巷,几个黑影赶忙追上。
昏暗的月光下,只隐约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
黑影压低声音,道:“另一个呢?”
“被发现了,撤!”
江晚吟从他们身后出现,森森道:“去哪?”
“跑——”
江晚吟并不打算多做纠缠,一袭长袍摇曳,抬腿用力踹向那几人的胸膛。
几声闷声,全部倒下。
几人惊恐,相视一眼,咬破口中的毒药,身亡。
“死士?”
江晚吟倚着墙,整理着衣裳,嘲讽道:“就这水准,有必要当死士?”
月华上前,细细查看。
“他们并没有杀意,也没什么灵力。看身形,应当是普通人。”
“莲花坞防御森严,高阶修士想混进莲花坞,逃不过我的眼。”
月华问他,“那具死尸是怎么回事?”
“查了。一个普通农户运进来的,并不知情。而且,与那镖局也没有任何关系。你说的那个镖头只是个低阶修士。至于蓝衣一行,就是到处讨生活的人。”
他为什么现在才告诉她?是她不配吗?她不问,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
“如此说来,莲花坞里还藏着细作。”
江晚吟不甚在意,“从各地而来的低阶修士本就多。只要没归属宗派,管他呢。”
月华抿了下唇,顿时觉得整个口腔都是冰冰凉凉的,“这么说来,鱼目混珠,他们的目的不在你……在我?”
“你说呢?”
“我又没惹仇……”她顿住了,说到仇家,唯一有过人命纠葛的只有云澜城和建邺城。
建邺城有心拉她进宗派,在那事上独身世外。
想必也只有邵阳了。
“云澜城易主了吗?”
江晚吟点了点头,“三日前,已经就任。”
这么快?也才不过一月有余,邵阳就把旧部处理干净来寻她了?就派这几个普通人??
“他派几个普通人盯着我?”
“他现在自身难保,要想处理旧部,还得需一段时间。”
如此说来,邵阳应该就是想派几个普通人来探探口风。
江晚吟抱臂,道:“走吧。”
“嗯。”
邵阳是不打算放过她了?没必要啊,邵逸童是嫡子,他们应该水火不容才对。
嫡子一死,他顺位继承,不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