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须走进大门，就看到几个人坐在一起聊天说话。这次，他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声音。
他敲敲门，可是没人搭理他。他放声说了句“请问”，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这些人真的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
挺好的，省却很多不必要的交流。
他依着小蝴蝶的指示，左拐走了几步，真的在楼梯口的右手边看到一个小门。他推开虚掩的门，看到房间内十分昏暗。没有窗户，仅在头顶开了一盏昏黄的天灯。
逼仄的房间内堆满杂物，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张小床。走近一看，发现是两张长条凳和一块木板搭成的。上面只铺了一床破烂的棉被，又脏又旧。那个和他聊过天的可爱女孩，刺客正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就静静地躺在这样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同样劣质的旧被子。
这场景，刺激着子须的神经。他恨不得下一刻就抱起小洛，然后回去，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
可是，他不能。
他也想将外面那些人都揍一顿，可是，他也不能。
他强迫自己站在那里，看着熟睡的羸弱女孩。
小洛突然皱紧了眉头，咳嗽了几声，幽幽张开眼睛。
那双空洞的眼睛，根本没法聚焦。她呢喃着：“妈妈，妈妈~”
子须忍住眼泪，赶紧蹲下身子，凑上前去。“小洛，小洛！”
小洛听到声音，瞳孔收缩，慢慢将眼神投放在子须的身上。
“你是谁？可以帮我找一下我妈妈吗？”她的声音嘶哑，嘴唇都干裂得出血了。
“好的，我带你去找你妈妈。”子须安慰道，左右张望，却看不到水壶水杯。
他从怀里拿出玉瓶，倒出一粒翠绿色的药丸。“小洛，你先吃药。”
他将药丸塞进毫无反抗之力的小洛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小洛的脸上很快出现了血色，干裂的嘴唇也在肉眼可见地愈合。
“你是天使吗？”小洛的声音有力了些，可还是虚弱。
“不是。”子须还在观察她的状况，耐心地回答着。
“你是...”小洛的话还没有说完，小门就被人推开了。
“妈，这丫头醒了。要不要给她喂点吃的？”周冠奎听到小洛的声音，走进来看了两眼，就大声喊他妈。
随后，周母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进来。
“喂什么吃的，她都要死了，吃什么都是浪费。”
“不是，我看她脸色好看了点，是不是就熬过来了？哎，这烧好像也退了一点。妈，妈，你过来看一眼呀。”周冠奎摸摸小洛的额头，又开始咋呼。
“来了来了，我看看。”周母擦着双手进来，随意看了两眼，也摸摸小洛的额头，问道：“小洛，认识我是谁吗？”
小洛看着她没有说话。
“估计是回光返照。白搭。这样子肯定救不回来了，也就这一两天的事。让你去联系做丧葬的朋友，你联系了没有？到时候给咱打个折扣。这个酒席也不用买太好的东西，多发些帖子，还能收点钱。真是晦气，她妈是个赔钱货，她也是个赔钱货，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我早晚得让她们气死。”周母唠唠叨叨骂骂咧咧的，就径直出去了。
周冠奎没走，而是看着小洛的眼睛说：“小洛，小洛，醒了没有？”
小洛眨眨眼睛，没有开口。
“小洛，我是舅舅。你别怪舅舅啊。舅舅不是不想救你，可是舅舅没钱啊。再说了，家里的事情，都是你外婆说了算，我可不敢惹她。”
小洛定定看着他的脸，听着他说话。
“小洛，你妈呢，也不知道去哪了，就突然失踪了。她也真是没良心，怎么就不管你了。有人说她抛下你傍大款去了，我听着不靠谱。你妈要长相没长相要眼色没眼色，你爸这种窝囊废都看不上她，哪个傻缺大款能看上她啊。也有人说她被拐卖到缅甸去了，这个就只能算她倒霉了。她这一倒霉不要紧，连累的我们大家都跟着一起倒霉。你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我连婚都结不了了。不过也算了，那种女的嫌贫爱富的，我也不稀罕。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个，跟我吹了。我跟你说，以后啊......”
周冠奎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小洛最多就眨个眼睛。周冠奎也没有指望这个濒死的小外甥女给出什么反应，等把情绪垃圾倒完了，他就离开了房间。
小房间回归安静。
“我妈妈是不是死了？”小洛看着角落里的子须问。
子须又走回她身边坐下，轻柔地说道：“没有。她还活着。”
“那她怎么不回来？”
“她回不来。”
“她是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生病了？你去帮我告诉妈妈，就说小洛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她要是再不来，就看不到小洛了。妈妈很爱我的，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回来的。”
“她是真的没法来见你。但是她让我来接你，你跟我走就可以见到她了。”
“可是我没有见过你，妈妈说了，不能跟陌生人走的。”
“我不是陌生人，我也是你舅舅。”
“是吗？你也是我外婆生的吗？”
“不是。”
“不是外婆生的，那就不是我舅舅了。哥哥，不能骗人哦！”
“我是你妈妈的弟弟。真的，你看这个。”子须赶紧伸出手，把手串展示在小洛的眼前。
“这个是我送给妈妈的。怎么你也有一个？”
“这就是你的那串，你妈妈说这是你在学堂兑换的奖品，让我给你看。你叫周子夭，你妈妈叫周一，真的是她让我来带你过去的。到了那边，你就会好起来了。”
“外婆说了，我快死了。那边是天堂吗？原来你真的是天使。妈妈也已经死了吧，所以她在天堂等我。”
“我不是天使，你见过我这样的天使吗？”子须突然不知道解释自己的存在。说他是个游戏人物？
“我没见过天使。我还没有死过呢。”小洛童言童语。
“所以，你赶紧跟我走吧，去见你妈妈。”
“我要是同意跟你走，现在就能见到妈妈了吗？”小洛的眼神里渐渐升起了希望。她抬起手，轻轻地抓住了子须的手。
小小软软的手掌，却有些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