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造反谋逆劫囚啦!”
等戚砚简赶到时,便只见到一红衣女子手持长剑,带着墨秽远去的身影。
是她?
厉儿分明不让自己劫狱的,她手底下的人又怎么会违背她的意思私下劫囚呢?
吩咐过苍回去找厉儿,戚砚简自己则撇下繁多的官兵自己继续去追。
但还未追多远,便看见那红衣女子只身一人,被对面的两人拦下。
“厉儿,收手。”
对面的女子十分笃定,明明劫囚的女子带着面具,却不见她半分犹豫。
红衣女子只于原地持剑伫立,并不出声,却也没有其他动作。
皇甫语儿将剑架于身旁的枯朽无忧颈上,红衣女子才终于不可控的向前一步。
“别动,再动,我便杀了他!”皇甫语儿的握剑的手重了几分,在枯朽无忧颈上落下一道血痕。
红衣女子这才停住,抬手揭开脸上的面具,随意丢落。
“你怎么知道是我?”
厉儿手中的剑依旧紧握,似乎对这样的局面早有预料。
皇甫语儿的本意并不是伤害枯朽无忧,见厉儿不再动作,便也撤了手中的剑。
“能调动这么多武力不俗的女杀手的,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地方。”皇甫语儿抬手,将剑掷向林中另一边。
不过两秒,戚砚简便带着她的剑出现了。
皇甫语儿冷着脸,将自己的佩剑召回,“战神大人既然来了,便光明正大些。”
戚砚简没理会皇甫语儿,只直直的看着厉儿。
原来,她们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人。
所以跟他拜堂的人,其实也只是她。
皇甫语儿也没工夫搭理他,只是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自己的佩剑,一面继续为厉儿答疑解惑。
“至于你的身份,我原先只是猜测。枯朽夜曦是你来帝都之后才冒出来的新楼主,尉迟木改在寻忆楼与楼主交好,甚至还能混进你送亲的队伍里,这些,我都无法当作巧合。”
皇甫语儿将剑收回剑鞘,“我心有猜测,便想验证。枯朽无忧,恰好是你逃不开的破绽。”
厉儿早便提醒过尉迟木改,他会是她身份暴露的最佳证据,现在看来,她当初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自己的兄长如今站在此处,配合着别人来揭穿自己,才真正让她意想不到。
厉儿嘲讽开口,“公主殿下心细如发。”
皇甫语儿没接这句赞美,“墨秽呢?”
厉儿笑了笑,随手丢下佩剑,撕开腰间的红色长裙,将里面的青色衣衫露出。
“公主殿下说的是谁?我不曾见过。”
“你!”皇甫语儿被她无赖的模样惊的说不出话来,她属实没有想到厉儿会玩这招。
枯朽无忧抬手拭去颈间的血迹,语气中有些无奈。
“莫要胡闹了,尉迟木改已经让人去拦截寻忆楼的杀手,相信很快便能将人缉拿归案,你现在跟我回去,公主殿下能将此事压下。”
厉儿勾了勾唇角,“哥哥怎么知道,接手的人一定是寻忆楼的呢?”
从始至终,寻忆楼的杀手不过就是一个幌子罢了。她早知哥哥不再可靠,所以一开始的计划便不是让寻忆楼接手。
只有墨秽自己手底下带出来的兵,才最能保证他的安全。
枯朽无忧的脸色更沉了几分,他以为寻忆楼会是厉儿的底牌,她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有了其他帮手,这种失控的滋味让他很不好受。
“今天这人我必须带走。”厉儿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诸位,“墨秽将军忠君报国,他的妻子不该死于非命,他手底下的将士不该战死他乡,他自己更不该被扣上那么大的罪名!”
“可他残害百姓是事实!”皇甫语儿抬剑,“你不该如此是非不分。”
皇甫语儿不相信这是厉儿劫囚的原因,她曾眉眼坚毅的骂过自己许多次,比起自己,她拥有更强大的精神内核,也有着明辨是非的能力,她不该因为想惩恶扬善便救一个确实犯下大罪的人!
更何况,两个时辰前她还在阻拦戚砚简。
戚砚简却不再思考此事是非因果,他只知道厉儿刚刚丢了佩剑,而皇甫语儿手中的锐利,此刻正朝向她。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厉儿面前。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因为她救下了自己的长辈。
戚砚简看向皇甫语儿,语气强硬,“她刚丢剑,你如此这般,容易伤到她。”
厉儿挑了挑眉,对这样的局面毫不意外,虽说她与戚砚简并不熟悉,但冥冥之中她觉得,好像他就应该这么义无反顾的拦在自己面前,无所畏惧的保护着自己。
好像从前,他便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皇甫语儿被戚砚简突然冒出来整无语了,她又何尝是真的想伤害厉儿?他想当好人,却把她推向对立面?虽然她与厉儿好像本来就是对立面,但也不必到现在这个好像她铁了心要杀掉她的地步吧?
沉沉的吐了一口闷气,看向一脸正义凛然的戚砚简,“你让开,我不伤她,但如果她真的带走墨秽,那就是死罪,到时候谁也救不了她!”
戚砚简微微偏头对向身后的女孩,低声询问,“你带走他,有别的原因,是吗?”
厉儿莫名,她不清楚戚砚简为什么会知道,但眼下只有他同自己站在一起,下意识的,她便不想骗他。
“是。”
“很重要吗?”
“很重要。”
戚砚简没再多问,眼下的情形,也无法多问。
其实真正的原因也不是很重要,反正是她,他愿意相信。
“那便走吧。”戚砚简低声说着。
走吧,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厉儿蹙眉,她不明白戚砚简的意思,但当他开始阻拦皇甫语儿,两人大打出手的时候,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是要护送她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眼眶中竟突然有些湿润落了下来。
为什么呢?
一面觉得他的保护理所当然,一面又无缘无故的落泪。
她好像永远会在戚砚简面前冒出些莫名其妙的感受,比如莫名其妙的生气,比如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再比如见他毒发时无可抑制的心疼。
到底为什么呢?
落下的湿润越来越多,几乎要模糊她的整个视线。
她转头看向枯朽无忧,开口询问,“哥哥呢?你不拦我吗?”
枯朽无忧笑着摇了摇头,“走吧,有些事情,是你自己一早便定下的,我拦不了。”
他扶着轮椅的把手。
即便他想阻拦,也的确拦不了。
厉儿苦笑着,捡起佩剑便离开,不再有一毫一刻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