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朽夜曦这一秒就是很后悔，她永远强势的用激惹的方式逼迫别人振作，却没意识到这样的方式会在无意之间伤害到尉迟木改。
枯朽夜曦的声音有些苦涩，“对不起......”
除此之外，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一切的语言在此刻好像都显得贫瘠匮乏，尉迟木改的状态也让她慌张的无法思考。
“你不用道歉，”尉迟木改苦笑着摇头,\"他背叛我,是事实。\"
\"世界上没有人会维护背叛自己的人,所以你们理解不了我,我并不失望。\"
他顿了顿,随即垂下脑袋,将视线落到了桌下,\"其实我们之间的故事,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他哭了。
虽然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但枯朽夜曦还是清晰的察觉到一滴一滴的泪水砸在了地上,聚少成多,渐渐汇集成一片。
她开始坐立难安,来之前她其实预料到了他会哭,但是真实发生的时候还是让她小小震撼了一下。
枯朽夜曦咬着上嘴唇挣扎的两秒钟,磕磕巴巴的安慰着,\"你别......也不一定的......我相信的......我会相信的......真的......\"
她也觉得自己的话很苍白无力,但坦白来说,她也说不出更深层次的安慰了。
好在尉迟木改也没注意身边人的尴尬,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难以自拔,好像许久都找不到人倾诉一般,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
\"无关你们,其实我也很难相信。我不记得他是几岁来到我身边的了,但我总感觉他陪伴了我很久很久,每次我受伤他都在我身边,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我，又一边骂骂咧咧的为我包扎。也是他在我身边事无巨细的照顾着我的衣食住行。比起侍卫，对我来说他更像一个哥哥。”
尉迟木改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枯朽夜曦，“你能明白吗？”
他还是需要认同，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独立，他还是希望有人能明白木七并不是完全的坏人。
枯朽夜曦很难拒绝，尉迟木改的眼神让她不安。
如果有人说枯朽无忧是坏人，她大概会比尉迟木改还要崩溃。
所以她点头，认同着尉迟木改。
可看见她点头，尉迟木改却又笑了。
他笑的很凄凉，明明嘴角上扬，但并不高兴。
“果然啊，人还是不太能被共情。”
他流着泪笑了好一会，才终于又对上了枯朽夜曦的眼睛。
“你在想着枯朽无忧，对吗？”
尉迟木改这样问着，见枯朽夜曦点头，他笑的更大声了。
尉迟木改摇着头，“不一样，他们之间一点都不一样，枯朽无忧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的。”
可他这种永远都不会被爱的人，好像一直都在被背叛。
枯朽夜曦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笃定，面具下的眉头皱了皱，却又很快放松。
尉迟木改又笑了一会，好像陷入了疯癫，但没过一会又停了下来，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外。
“其实他没有背叛我，他只不过是暴露了我的行程罢了，万一他是被威胁的呢？”
他又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否认木七，还是在否认他自己。
“可我实在不是个好主子，他被杀的时候我不曾动过半点阻拦的心思，你说，我是不是很冷血啊？”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的沉默了，眼角的泪一滴滴落下，可嘴角的自嘲却怎么也无法落下。
“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童趣时的故事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人能陪我走过完整的一生...”
尉迟木改沉沉的笑着，好像这样就能将他心中的不堪全都抒发出来，让往事随风飘散...
……
……
……
枯朽夜曦再出来，已经是天黑。
“尉迟少爷怎么样了？”
温祁早已在外等候多时，此刻与枯朽夜曦一起坐在院外的亭中。
“还好，给他下了点药，现在睡着了。”枯朽夜曦喝了一口茶，语气平静。
“你呢?你怎么样了？”
枯朽夜曦放下茶杯，担忧的看着面前冷峻的女孩。
温祁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为什么这么问?”
枯朽夜曦料到她会装傻，眼底的疼惜又深了几分。
“明明之前就是因为保护尉迟木改才被伤害，为什么又回去保护他?”
平时杀手的调度都由温祁负责，若不是虞嚣生告诉她温祁又受伤了，她都不知道温祁居然还留在尉迟木改身边。
“这是我的任务，楼主。”温祁没什么反应，“不能因为受了伤就放弃任务，寻忆楼没有这样的规矩。”
枯朽夜曦没说话。
杀手的调度都由温祁负责，她完全可以逃避。
但她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坚韧。
枯朽夜曦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
“尉迟恭，我会杀了他。”
像是一个承诺，但语气却不重。
温祁愣住了，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在这一刻好像显得不太适配，所以她无法第一时间回应。
原本主子们的计划里，有杀尉迟恭这一环吗？
她一下子变得有些迟钝，分不清枯朽夜曦是按照计划在推进，还是听了公主的吩咐特地要帮她报仇。
但人都是渴望被爱的，所以她希望是后者。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开口，“不必为了我扰乱计划，如果哪天尉迟恭不再重要了，请告诉我，我会亲手杀了他。”
她的眼里终于不再是淡然的平静，闪着些稀碎的微光，像眼中倒映了些雄壮的火焰。
枯朽夜曦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理解虞嚣生为什么会三番五次的跟她汇报温祁的情况了。
那会儿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问了虞嚣生，问他是不是喜欢温祁。
虞嚣生虽然愣了几秒，但还是坚定的告诉她，是，他喜欢温祁。
她没有追问为什么，却下意识的否认。
“你那微不足道的爱配不上她。”
她好像下意识的就帮温祁否认掉了别人的喜爱。
可这一刻，看着这样明媚的女孩，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她下意识的认为温祁被伤害了，所以所有的男人都配不上她，却忘了伤害只是一个人给的，其他人仍有爱她的资格。
温祁这样的女孩，明明就应该被爱的。
那会儿虞嚣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离开。也许，他并不想从旁人口中了解温祁的故事，所以他没有追问。
也许，他真的有资格爱温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