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再这么错下去了。”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
杨绍的大掌重重拍在桌上,引起茶杯震荡,溅出些许滚烫的液体,可他毫不在意,反而更加激动。
“墨秽!是你当初背弃了我,是你食言不带我上战场!”
杨绍眼底的猩红可怖,那是一种自内而外散发出的极致悲伤。
墨秽满目心痛,杨绍眉目中的痛恨深深刺痛了他,可他无法辩解,他其实没能按他们曾经约定好的那样,与他一同征战沙场,他的确曾经抛弃了他一人离开。
他无话可说。
所以,他只能自嘲的笑着,无可奈何的垂下头。
墨秽声音凄厉,“你本就不该去的...留在皇城...才没有被我牵连...”
就算事到如今,杨绍已经过来质问过他无数次,他也依旧庆幸自己当年没将他带上。否则,他也只会如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一般,身陨在那场围城中。
他不能再多失去一个了...
“姓墨的!”杨绍再一次被激怒,“你从未信过我能助你些,是不是!”
杨绍心底升起悲哀,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居然从未相信过他!
可若那时他在场,墨秽如今很可能就不需要背负这铺天盖地的骂名了啊...
墨秽却依旧轻声细语,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厉色,“可若是你在却又没能助我,那日死的人就要再多你一个了!我如何赌得起!”
这与信不信无关,只是杨绍还安然无恙的活着,便已经是他耗尽所有运气求来的平安了。
毕竟,就连舜姝也...
一瞬间,墨秽的眼中也染上湿润雾气,让正在气头上的杨绍也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还真是,许久未见他落泪了...
杨绍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一般,压下心底的脾气,一言不发的偏头看向门外,似乎是在平复心情。好一会,才重新回过头,却并不看墨秽,只是低头言语。
“前些日子,蓝玺公主带人搜了我府上。”
他例行公事一般告诉这墨秽,这些日子他都忙着与皇城内有条有理的官员们来往,过了许久才来郊外寻找墨秽,生怕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墨秽皱紧了眉,似乎很不赞同杨绍的行事,“那你还来做什么?你府里那些来历不明的女子都处理了吗?”
杨绍见他担忧,心情到底好了几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我的事不需要你关心,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墨秽心急如焚,“收手吧阿绍,离那些女子远些,你分明不是那样的人啊!”
杨绍眼底却泛上嘲讽,“现如今装模作样还有什么用?我已经收不了手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啊姓墨的!”
杨绍恼羞成怒的揪起墨秽的衣领,恨不得下一秒便将拳头砸在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
但他最终还是没能下手,只是重重的将人重新摔回椅子上,冷哼一声便负手离去了。
墨秽如今,还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轻摔一下都柔柔弱弱,哪还有半分曾经威风凛凛大将军的模样!
杨绍内心越发寒冷。
每每自己动手,他都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这个废物,怕不是连武力都没了!
……
……
枯朽夜曦宛若无骨的倚靠在门框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半坐着的男人,面具和面纱双重掩饰下,旁人捉摸不透她的表情,却能从她的气场里察觉出些微妙的不悦。
木七有些不解,只能一口一口的喝着一旁的女弟子递过来的药,以此来逃避枯朽夜曦那一副几乎要将人看出个洞来的眼神。
但药只有那么一碗,总有饮尽的时候,女弟子也不啰嗦,与枯朽夜曦打了个招呼便端着碗出去了。
只余下刚刚醒来的木七与她面面相觑。
“尉迟不眠不休的守了你好几日,半个时辰前才终于出门透口气。”枯朽夜曦探究的意思更深了几分“你醒的时辰...还真是伤他的心啊...”
木七闻言愣了愣。
少爷...
枯朽夜曦却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她清楚,这很有可能是她唯一一次能与木七单独相处的机会。
是以她也没有再啰嗦什么,只是自顾自的从门边起身,走到床旁,坐在方才喂药女弟子坐过的椅子上,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面色苍白的木七。
木七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堂皇,“枯朽姑娘...你...”
自尉迟木改认识枯朽夜曦后便没再让木七时时刻刻跟在身边,是以他虽然同时认识枯朽夜曦与厉儿,却也在尉迟木改的有意隐瞒下没能窥破两人的联系。
枯朽夜曦没有闲心听他结巴,直接开口打断,“木公子不如好好解释解释,你是如何在尉迟恭手下全须全尾的活下来的?”
她的眼中闪过玩味,“毕竟...就连无忧殿下派去保护你们的暗卫,落入他手中也只能尸骨无存。”
尉迟家可能是因为尉迟木改大摇大摆送两个小家伙去学堂,所以才特地将人送过来的,毕竟他们得罪不起枯朽无忧。但对于寻忆楼,他们虽碍于地位需要忌惮些,但也不觉得需要避其锋芒。
可她不相信巧合,温祁能够活下来尚有迹可循,但木七却诡异的很!
如果她是尉迟恭,木七这种从小与尉迟木改一同长大,却又没什么价值的小侍卫,她会第一个拿他开刀。
毕竟他最能恶心尉迟木改,同时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木七从她的语气中嗅到了来者不善,枯朽夜曦的质问让他很不舒服。
他的语气也生硬了几分,“属下不知道,这个问题,姑娘该去问大少爷才对!”
枯朽夜曦没有惊讶于他的生气,只是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木公子最好是真的死里逃生...”
她刻意顿了顿,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笑了笑,随即继续开口。
“否则,我会让你真的生不如死。”
既然他不愿意开口,那她也不强求,毕竟他头上还有尉迟木改压着,她暂且不能动他。
但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尉迟木改,即使是他所信任的人!
言毕,枯朽夜曦没再等木七的反应,只是叫了两个人来将他看牢,便自行离去。
木七日有所思的望着枯朽夜曦远去的背影,心底隐隐升起一些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到底在提防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