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路想了下,觉得她留在这里守着火千伊确实更好,于是她对小逝和噬火兽道:“那我留在这里,你们快去快回。”
“切记不要放走一个不死族的人,也不要杀他们,都活着带回来,我们一个一个审。”
不死族对火千伊做的一切,这罪与恶都必须偿还清楚。
小逝、噬火兽领命离开,鹿小路就拿了把竹椅坐在火千伊身旁,看着续命丹和疗伤丹的药效一点点修复火千伊的身体,她既欣慰又心疼。
每一丝血肉长出来都是很疼的,又疼又痒的感觉分外折磨人,鹿小路怕火千伊会被骨肉再生的感觉折磨到崩溃,便小声和火千伊说她遇见噬火兽的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令鹿小路意外的是,火千伊五脏六腑长好后竟然第一时间修复了自己的脸。
她连躯干上的皮肉都没修复,先将自己的眼鼻唇修复完全,舌头、喉咙,还有脖子上的皮肉一点点长好,药力开始修复她的身躯和四肢。
而这时,鹿小路也看到了火千伊的样子。
火千伊长得很漂亮,许是数千年都没见过阳光,她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可因重生过,火千伊的皮肤格外细嫩,堪比婴儿的皮肤般光滑一新。
她闭着眼睛,似乎是正在熟悉自己新长出来的眼珠,能看到眼帘下她的眼珠微微晃动着,嘴唇也在轻微地颤抖。
很久之后,沙哑的声音从火千伊嘴里传出,“啊……”
鹿小路从没听过这么难听的声音,干涩到了极致,比破旧铁门推开时的吱呀声还难听。
她顿了一下,立刻拿出碗,又化了一碗续命水和疗伤水,小心翼翼喂入火千伊嘴里。
这一次,火千伊有了嘴唇,喂水的时候不会再顺着牙齿洒落,即使如此,鹿小路也喂得格外小心,生怕太快会呛到火千伊。
一碗续命、疗伤水喝完,火千伊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竟然像是红宝石般好看,又长又浓密的睫毛扇动着,火千伊的眼睛也慢慢聚焦。
她看到鹿小路的那一刻,眼底涌出满满恐惧,像是看到什么嗜血的怪兽一样,火千伊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她的四肢还没修复完成,火千伊还停在原地。
鹿小路急忙说:“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噬火兽派来救你的人,噬火兽去抓那些伤害你的不死族了,很快就会回来。”
噬火兽……不死族……
火千伊的瞳孔剧烈晃动着,片刻后,她像是终于记起了所有事一样软软地侧过了头。
干净柔软的白色床铺让她又愣了一下,记忆中她躺的地方一直是石板,何时有了这么温暖的床?
“你的身体开始修复了。”
鹿小路起身,拿出一张干净的床单,用神力将床单盖在半空中,就像是在火千伊身上搭了一个小帐篷一样,既能保证床单遮住了火千伊身体,又能确保床单不触碰到火千伊身体。
“你现在的身体还在重生,最好不要被外物碰到,不然会增加你的痛苦。”
“但你是女孩子,噬火兽她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被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我给你盖个床单,你就可以安心等待身体修复好,不用怕被人看见。”
鹿小路轻轻地说着,说完后退到一旁,怕自己离得近会让火千伊害怕。
“吃……”
“吃我吗……”
火千伊牵动嘴角,她似乎很久都没说过话了,表情和发声都有些不自然,但鹿小路却听明白了她的话。
她在问,等她身体修复好后再把她吃掉吗?
真的很难想象,火千伊到底是怎么平静地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她受了那么多非人折磨后,还能这么平静地问出这个问题,到底是心死了,还是看淡了?
鹿小路摇着头,认真回答:“不死族的人会为他们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噬火兽会帮你报仇的。”
“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你,噬火兽来了,它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伤。”
“是……么……”火千伊扯着嘴角,费力地笑了一下,眼中涌上一抹很浅很浅的笑意,“这个梦……真好。”
她说话还很费劲,鹿小路却听懂了她的意思,这一切太美好了,身体能够重生,长出来的眼睛能够看到一切,嘴唇和舌头也让她能够重新说话,噬火兽还来了,去抓那些欺负过她的不死族,这一切的一切对火千伊来说都像是梦一样美好。
在过去的数千年里,她不知做过了多少次这样的梦,却没有一次实现的,而这次噬火兽终于来了,火千伊却不敢相信,她怕又是一场异常美丽的梦,梦醒后她又会躲入无尽地狱中,她会死的。
“不是梦。”
轻浅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镇定人心的沉稳。
鹿小路看着火千伊,认真地说:“这一切不是梦,噬火兽真的来救你了,它还求了我和暴虐之神一起救你。”
“我是命运之神,是能够掌控别人命运的神,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帮你主持公道,好不好?”
“神……”
火千伊呆呆地看着鹿小路,以往的梦里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角色,难道这次真的不是梦,噬火兽真的来救她了?
“可我……骗……”
“你没骗噬火兽。”鹿小路知道她的意思,认真说:“我们来的时候遇见了不死族的人,从那个人嘴里知道发生过什么,你是去给噬火兽还本命珠的路上被他们抓走的,你没想过骗噬火兽。”
“你撑到现在,这么多年,全是因为想把本命珠还给噬火兽,而噬火兽这么多年没来找你是因为它没有本命珠,离开自己的洞穴就会给附近村庄造成灾难,它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不想来找你,是它出不来。”
说着,鹿小路向后退了一步,将站在后面的Npc大娘让出来,“这是你们火女一族的后人,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她。”
“火女……一族?”火千伊歪头,并不知道这个名字。
Npc大娘则是快步上前,跪在火千伊面前痛哭流涕,“前辈您受苦了,我是您的后人,在族谱上只记录了您的突然离开,却无其他记录,我们不孝,不知道您这些年一直在受苦,是我们无能。”
她跪在火千伊面前,将这些年的火女一族变化全说给火千伊听。
听到自己父亲和母亲又生了一个妹妹,因为妹妹的控火能力整个族群都改名为火女一族时,火千伊脸上尽是哀伤和不甘。
同样拥有控火能力的她从出生起就被全村视为怪物,小小年纪被父亲当成药引扔到噬火兽的山洞,最后又被强迫着骗走噬火兽的本命珠,而妹妹同样拥有火控能力,却被视为全村的珍宝,村中女子地位甚至因此提高,一切都好不公平。
可听到村里慢慢变成女尊男卑的地位,女孩子生下来不会再被烧死,每个家庭以生出女孩为荣时,火千伊表情又释然了。
毕竟是数千年前的事,比起这数千年她受过的非人折磨,以前在村子里的不公平早已不重要。
等Npc大娘全说完,火千伊的四肢也生长了一半,她能稍微抬着身体看鹿小路。
“不是梦。”
鹿小路认真地对她重复,“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孩子,你苦尽甘来了,以后等待你的都将是幸福人生,不会再受苦了。”
火千伊愣住,没太多表情的眼底慢慢涌上泪光。
直到现在,她才有种真实的感觉,开始慢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是真的被救了。
“火球……噬火兽,它还没回来吗?”火千伊不安地看四周,小声说:“我好像听到过它的声音……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但很像它……”
“我听见它说要和我一起死,那怎么可以?”
“它可是最厉害的火系boSS,它说它长大后要称霸大陆的,怎么可以陪我一起死……我都这样不堪了,不能让它陪我死,我不配……”
最后的几句话,火千伊说得格外声小。
鹿小路却知道她在乎的是什么,那个不死族大哥曾说过,全村男人都来找过火千伊,火千伊肯定是在乎这件事。
她看着火千伊,认真且坚定地说:“你的身体现在正在重生中,一切都是过去,你现在的身体干干净净,谁都没碰过,所有一切都是新长出来的,没人会嫌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