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答应等那个男的,男子走的时候,苦笑说女的这张脸是祸害,怕他走了之后招惹是非,女子刚烈,临别时候就当场拿簪子花了一道,以示贞洁。男子感慨,说待考上状元之后,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迎娶女子过门。
给的,是嘴头上的承诺,描绘的却是一场梦一般的婚礼。
书生一走,便是光阴荏苒。
光阴流转,一刻数年。天涯凝望,一纸相思,多少次,枕着一帘幽梦,酣然于梦里的香甜,在梦中相爱守望,缠绵又妖娆。思念,化作徐徐跳跃之音符,缭绕在旋律时空中。
笑看那痴情梦怀,化成纷飞细雨,如银之月满庭空寂之矣,终得了前生往世其骨之馨。揩去眼中那痴之泪花,驱尽昔者凄迷与茫,前世之灵魄则于情漫焉。前许下之情,为今世之债欠下,爱与思之绵,聚于岁月之轮间。
女子已然二十五六,有天夜里,有人敲开女孩家的门,老泪纵横的递给女子一个东西,一封信书,是意中人的字迹,信中所写,书生落榜,无颜回归,待京城柳江河边投河自尽。最坏的结果,便是苦等数年,意中人落得尸骨未存的下场。
从那天开始,女子便是以泪洗面,三天后,女孩推开自己反锁的门,离家出走。
因为女孩手上戴着那红绳,他说过,红绳未断,他就不会死。
所以女孩做了一个在那时候感觉天方夜谭一样的决定,去找他,哪怕是天涯海角。
只不过天下之大,她一个女孩,先别说找人,怎么可能走那么远,虽然那时候已经停了战乱,可是交通治安之类,乱的一塌糊涂。
想要上京找意中人,谈何容易,兵荒马乱,烧杀掠夺不在少数,孤身一人未有保护,女孩单纯,途中遇到一行人,自说也是上京,便与他们一同而行。却没想到进城之后便被卖到了醉红楼,做了歌姬。
秋雨潇潇,蒙蒙黛眉浮万物,红花绿瘦织衣浓。出残墨点竹情深寄,秋雨细丝满潇湘。踏着疏疏密之雨,扬水皱风,湫润波幽,断桥翘楚,绣伞未泯尘浮肩愁,红笺不尽相思离殇忧。烟楼寒渚,风逝矣音容,雨泪瞳散矣。思念积,一丝一缕缕之情愁随飘然而下之雨,落在红尘之隅,轻叹密若珠帘之雨丝,洋洋洒洒,心轻舞飞,织出红颜娇柔的心。一忆之倾心,犹衔枚之伫于君之心,彼此相情之呼。
都说人处江湖,身不由己,尽管这并非女孩本意,但也实属无奈,好在她从小生活在书香世家,虽然和书生过了很久的贫寒日子,但琴棋书画,能歌善舞,倒也保住了贞洁。
凭借自己的天赋学识,并且最终成了醉红楼的花旦。
但女子心意决然,成名后用人脉四下打听书生下落,可是都未有结果。
醮一抹沧桑,笑靥冷残,碎影鬓败,愁霏霏下,笙歌馨摇,待丞累落,更持灯看花殇。那份牵恋着之情、痴于倥偬之月焉顾。一缕情呵难。
成名之后没让女孩找到男孩,倒是让她自己多了是非,青楼女子轻贱,有很多豪主世家子弟为这女的一掷千金,也有大打出手过,为的就是买这第一夜。
但若是有人相逼之时,女子宁可当即咬舌自尽。
岁月之褶,黛颦。自古多情伤别,一枝一叶恒情。遇时,烟笼水,月笼沙,烛影摇红里芳华,蹙眉揽镜瘦颜色,庭深桐锁,人亦漓,情亦酣。点点滴滴,凭谁记取;丝丝缕缕,倩谁呼唤。怎晓深心眷语;流转轻岚,未驻眸底微言。
女孩思念,为君写了一曲花姬,唱的人肝肠寸断,泪眼朦胧。
不知道是不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再见到他的时候,女子正在台上咿咿呀呀,穿着那如血一样的衣裳,那时的他果然锦衣加身,看到他的第一眼,即使他如今已然变了模样,但女子还是认出来了,她瘫在戏台子上看着那男的一个劲的流泪,似乎把这数年的眼泪全部补回来。
那一眼,望眼欲穿。
那一眼,深情似海。
那一眼,已是永恒。
彼岸花开,相逢如画,情深如诗。若情为蛊,我则已为你中了百年之毒,若爱乃罪,我已为你犯了千年之罪。将带着千古之情,过幽之海,结一路之香以薄之翼,柔脆之怀,镌刻恒古不变之情。望你身在天涯,思君心于咫尺,丝丝情化点点相思泪,滴在弦上音之。
当时,那男的站在看台之下,自然也看出了女孩,原本在这里算是完美的结局。
可是生活哪有这么多完美。
女孩跟男的终于在一起了,那段时候估计是女孩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青春还在,他还在,最美的日子,还有他的陪伴。
有天晚上,烛光摇曳,红酒醉人,俩人情义相浓时,水到渠成之后,相拥到房间,女孩心口微微轻颤,面带桃花红润,这守护了二十多年的贞洁,终于给了自己最爱的人,男的笑吟吟不停地劝酒,女子虽然为歌姬,却不胜酒力,喝多了也是醉眼朦胧,只不过当女孩躺下,在这最重要的洗礼时候,女孩却昏昏入睡。
把她弄醒的是下身的撕裂般的刺痛跟不适,女孩破身之时让她清醒异常,她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高兴,哭的呜呜咽咽,脸面秀红,只是她模糊的眼睛看见,在她身上耸动的人不是那个中意的他。
而是当年一个有名的将人子弟,觊觎这女孩几年的一个纨绔,见到她醒来,纨绔子弟嘴角面带嘲讽般的笑容,动作粗鲁未停。
女孩当时就蒙了,想要咬舌自尽发现自己嘴里全是东西,手脚也被绑上,无论她瞪大眼睛怎么呜咽,都于事无补。
窗外有个人影离开,看那身架,就是女孩的那个他。
在这红尘中摸索滚爬了这么多年,凭借夺花旦守处子之身,女孩靠的是自己的脑子跟手段,她一下就猜出是什么事了,那个悬崖勒马,两小无猜的男人,为了上位,把自己献给了这个纨绔。
那一句待我金榜题名之日,定当八抬大轿迎娶你,为你亲手穿上大红嫁衣。只不过经过红尘熏陶,他早已经忘却了自己。
隔天清晨解开女孩捆绑的绳索,纨绔子弟冷笑中远去,留下的除了一片凌乱的闺房,还有被褥上沾染的那一抹刺目的鲜红,受辱之后的女孩像受伤小兽一样整理脏乱的衣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她哭泣着回到了以往和书生所在的贫寒老屋,穿上她曾经亲手缝的大红嫁衣,带着白绫一跟,如同行尸走肉,泪眼朦胧的走向村边古井老树。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问君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女子惨笑吟鸣,绝望中闭上双眼,头套白绫,脚下一蹬积垫的木头,随着白绫摆动,最终吊死在了那棵古井老树上。
说完后,柯云海面色轻叹,好似这个凄美的故事,在鬼火村代代流传,至今难忘。
我听完心里也有些哀愁,试问一个女子,为了一个男的毁掉自己容颜,为保贞洁苦守数年,等来的却是如此结果,男子为了地位,甘愿把女子送出当作自己的垫脚石。
柯云海随后又说:“民国后,鬼火村一家大户人家娶亲,新娘的轿子路过古井老树的时候,有狂风绕轿盘旋。等到了新郎家里,轿帘掀开的时候,竟然有两个新娘子一同走了出来。在场的亲友惊讶不已,但是两个新娘子外貌衣装都完全相同,没有办法辨认真假,只好令新郎和两个新娘一同行叩拜天地。
娶一得二,那男子心里十分高兴,夜里就拥这两个新娘子入洞房。亲友都渐渐散去,公婆也都回到卧室安寝。这时突然听到洞房之中有尖锐的惨叫声传出来,大家不明所以,连忙奔人洞房,开门一看,只见满地鲜血。新郎和一个新娘倒在血泊中,另一个不知去向。
大家把新郎新娘抢救回来,两人都说是另一个新娘,居然穿着一身血红的嫁衣!上身是清朝初年的那种丝绸小袄,下身穿着翻边裙角的红色裙子,脚上则穿着红色的绣花鞋,嘴唇也擦得鲜红,四周很黑,看上去就像嘴巴在滴着血一样,把俩人的眼睛全都啄了去。”
“那鬼新娘离开曾说,每隔十八年,她就会再回来。”柯云海轻轻叹息。
“为什么是十八年,而且不是独眼新娘吗?”我有点听不太明白。
“那天晚上村子出现了古怪的事,接二连三有人死去。但凡死的人,左眼没有了。后来很多村民也遭遇了,都没了左眼。而且有人说在出事的晚上他们都看到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出现。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因此不少村民都给那鬼新娘叫成独眼新娘,因为但凡死的人,几乎都少了一只眼睛。”
“为什么他要回来?又为什么还要害村民呢?”我有点莫名其妙。
“当初鬼火村请道士看那块地,说那女子走的冤枉,又是大红衣服吊死,成了气候,她回来是因为完成生前遗愿,找到一个和她长相相仿或者她看中的女孩坐上她的花轿,替她走完她的孽路。”
“后面十八年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每隔十八年肯定会出事儿。
说到这里,柯云海露出愁容,我看到他的眼睛都隐约浸润了,在后面十八年,柯云海给我说了两个人。
古小芸和柯寒。
而这个不幸的故事,又重蹈覆辙的发生在了他们俩的身上,但提前让我震惊的是,柯寒就是柯云海的亲儿子,而古小芸很早以前,也是从鬼火村搬到了我们白岩村,柯云海算得上是古小芸的养父。
而更加让我惊讶的,古小芸还抱过我,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并且我姐姐丢失那个下大雨的夜晚,我们全家人在雨中的叫喊声,柯云海都粗略的提了一下。
我已经没有印象了,按照辈分,我应该叫她小芸姐。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阿香在死前,哪怕用尽最终的力气也要指西边老屋了,我没想到,柯云海竟然知道这么多。
这个故事的范围有些广泛,柯云海怕我听不清楚,没有直接说古小芸的遭遇,而是从古小芸的爷爷,和柯云海他本身的职业说起。
柯云海和古小芸的爷爷,都是抬棺匠,有些地方叫手把棺,有些地方叫八仙,那时候鬼火村有八个抬棺匠,刚好组成一对人。
柯云海当初年轻气盛,义薄云天,仗着自己年轻精气旺盛天不怕地不怕,古小芸的爷爷算得上是给柯云海出师的人,也是八仙里面的掌舵人。
柯云海对他很尊重。
在山村这中贫穷的地方,有一个丧葬习俗。那就是负责打造棺材的人,要陪着死人下葬!
这个陪死人下葬,并不是抬棺匠陪死人一起入棺,而是棺材在埋土之前,最后的两颗主棺材钉必须要由打棺材的人来钉。
不过,古小芸的爷爷是个奇怪的人,打棺材有三个禁忌。
第一,恶人不打!
第二,孩童不打!
第三个禁忌,也是八仙最害怕的一个禁忌,那就是死于大婚之日的人绝对不打,不管是新郎还是新娘!
打棺材能赚钱,比卖丧葬用品的利润高很多。
可要是遇上这三种类型的人,就算给古小芸爷爷天价他也不会打。
柯云海当初很不理解,问过几次。但她爷爷总是慈祥的笑了笑,倒也给他简单的解释了一番。
说生前是恶人的,死后必定会到阎王殿受罪,是没有资格入土为安的。如果给他们打一口好棺材,让他们舒舒服服入土,那阴曹地府执法的会不高兴的。
古小芸爷爷的第二个禁忌,孩童不打。他是这样解释的,说小孩如果夭折的话,死时会带着怨气的,活人容易触霉头,倒霉运。
至于第三个最害怕的禁忌,他却从来不给柯云海解释。只是警告他们,如果以后谁继承掌舵的话,千万不能给这类人打棺材。
就算饿死,也不能帮忙打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