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医院,韩彩霞精神比起昨天又好了不少,她惊喜看着宁屺,嘴角都快笑歪了。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可不是顺眼,瞧瞧她这位乘龙快婿,要家世有家世,要人才有人才,还是打小就知根知底的,那能不满意。
“好好,宁屺来了,怎么没带你儿子来?”
桑芷萱嘴角扯了扯,面无表情道:“医院里都是病菌,孩子小,抵抗力不足,我怕他生病就不带来了。”
韩彩霞脸上笑容凝固住,喏喏不安回着:“是是,怪我想的不周到,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别来好,别来好……”
宁屺笑着解围,一竿子将媳妇给支使出去:“您还没吃早餐吧,桑桑去食堂给妈打点软乎的来,这生病了胃口就不好,但不吃又不行,吃点软乎的也好消化。”
韩彩霞听得乐呵呵,直呼:“你是个会疼人的!比芷萱她爸好!我闺女跟着你我放心。”
桑芷萱翻着小白眼出了门,心里怨念翻天:你提到的这几个人,哪个不比你靠谱,我跟着我爸是小公主,跟着宁屺哥是大公主,唯独跟着你是个丫鬟,还是签死契那种吃不饱穿不暖,任劳任怨不得翻身的丫鬟。
“吃吃吃,吃个屁,给你喝稀饭都嫌弃浪费!”
桑芷萱一路发着牢骚,碎碎念来到食堂,她满是怨念嘴瓢:“同志,麻烦给我来一份孟婆稀饭!”
“啥?”
“是南瓜稀饭,在我们老家,南瓜也叫孟婆!”
桑芷萱回过神来,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打餐阿姨眼神奇怪朝她瞟来,桑芷萱耳力好,转身走时还听到她犯嘀咕:“好好的南瓜叫什么孟婆,多不吉利啊!”
桑芷萱心有戚戚焉,脚下更快几分,就差跑起来。
病房里,宁屺先礼后兵,温声细语和岳母谈家常,谈着谈着,他话锋一转:“我呢还在上大学,学业繁重,也顾不上家里,我家人更是远在东省,无暇照应。
桑桑既要上班,又得照应不到周岁的小儿,实在身心乏力,周转不开。
您看这样行吗?我们呢,在机械厂附近给您租一间屋子,有空就去看看您。
等您到了60岁上,每月该给多少赡养费,我都不会小气,必定月初就给您送到。”
韩彩霞越听越心凉,脸色整个拉了下来:“我不要钱,芷萱是我姑娘,我就跟着她住,我帮你们带孩子。”
宁屺轻笑出声,眼神锐利了两分:“您这样就不对了,我记得以前您多爱钱啊,就连桑桑每月的生活费都会被挪用,害的她只能跟着我对付两口。”
韩彩霞心脏猛然紧缩,她双手死死掐住被子,情绪激动瞪着宁屺,声音尖利:“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姨,我能说什么呢?您是长辈,当年我没有立场说您,如今亦然。”
宁屺不再那么笔挺挺坐着,稍微往后靠了靠,言语依旧不疾不徐:“长辈分很多种,诚如我岳父对我们这些小辈关怀备至,我和桑桑敬之重之。
白姨怜爱桑桑,对她呵护有加,我们也拿她亲妈一样对待,逢年过节,真心上门拜访!
更有韩家的姑奶奶,她同桑桑血缘稀薄,可她为人慈爱,对我们这一家子操碎了心,如此品德,也值得我宁屺尊敬有加。”
宁屺一个字没骂,又似乎带着千军万马踏行而过,韩彩霞呆愣当场,眼瞳里已经没了神采。
“桑桑快回来了,今日便这样吧!”
宁屺施施然起身,看在韩彩霞眼里,仿佛在说:来呀,你既想和我们住,也没别的,就这样式我一天三顿怼,还不带重样,你受得了就来吧。
她哑然失色,木木地,连什么时候闺女进来,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
宁屺先开车到学校,没吃完的包子也被他给拎起,下车前,俯身亲一口媳妇:“走了,这个礼拜天我不一定能回家,医院那头你别硬撑着,实在不行就花钱请个临时护工吧。”
桑芷萱“嗯”了声,伸手给他整整衣领:“你别担心我,我都有数,累不着自己。”
夫妻情浓,天雷勾动地火,又是好一番吻别,才分开来。
桑芷萱望着男人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起身换到驾驶室,开着车前往派出所。
首先将肉送到食堂,再三确定大师傅不需要她帮忙后,忙拍拍屁股走人。
她真就客气两句,好怕大师傅说要帮忙的,厨房里的活计她真心不喜欢。
中午,大师傅将三十来斤肉全给卤上,切成小指头大小的肉块,手工揉面,等人来了再下锅开煮。
“呦,大师傅,今儿吃这么好?所里发财了!”
“哼,想的美,这是有人请客呢,说答谢诸位关照,档案室的小桑知道吧,认清门可别拜错神喽。”
“桑大师嘛,知道!”
一时间,食堂吃的热热闹闹,大伙都吃满意了,对桑芷萱只有一句话:“桑大师,大气!”
………
韩彩霞又病了,小夫妻去看过她的当晚,她再次发起高烧,吊瓶打的手背都青了也退不下来。
隔一天没去医院的桑芷萱,正上着班就被医院一个电话给召唤过去挨骂。
“这是不是你亲妈啊?你自个儿都不上心,她病的都起不来了,你还有心思上班?”
“那不然呢,我不上班赚钱如何养一家老小,是,她的确是我亲妈,可我和她分开好些年了,更别提我现在也嫁人有自己的家,总不能为了她什么都抛下不顾吧。”
她配吗?
护士被噎住,顿了顿,再次急言令色:“总之你不能不管,我们多忙啊,你再这样,下次就直接打电话上你们单位找领导说了。”
“行行,我管!”桑芷萱极力压抑住烦躁,语气生硬道谢:“谢谢同志!”
病房内,她居高临下盯着病床上的母亲,脸上无一丝表情,许久过后,直到她腿都站麻了,沙哑的声音才轻飘飘说道:“恭喜您,成功折腾到我了,妈,您开心吗?”
病房内静悄悄,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韩彩霞的呼吸轻到几乎闻不着。
“命是您自个儿的,您若想死我也无话可说,住院费我交的起,丧事我也办的起,都随您意愿!”
桑芷萱没有感情的话语冷冰冰洒落在漆黑的病房里,她拂拂衣摆,转身:“哦,成了,我就不在这碍您眼,我明儿再来。”
病房里恢复一室清寂,昏睡中的韩彩霞,眼角一滴眼泪滚落,划过脸颊,落入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