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洛阳推开家门而入,一股热浪扑面,冷热交替之下,鼻子里无端有些发痒,他强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站在玄关处掸掉身上的雪花。
宁凤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哥你下班了。”
如往昔般得到一个淡淡的“嗯”回答,她也不介意,兀自拿起汤匙在砂锅里舀了一点汤尝味,嘴里吧唧了一下:“味道有点淡啊,再加点盐。”
砂锅里煮着排骨,宁凤拿过旁边的碗,将里面切成段的山药放进去,再拿起盐罐子洒下一丢丢盐,汤匙搅拌两下,盖上盖子,她疾步出了厨房。
宁洛阳已经脱掉大棉袄,正欲挂到树状衣帽架上,宁凤忙伸手接过挂上去。
宁洛阳坦然受之,拿起架子上另一件薄款外套穿上,漫不经心问道:“老爷子呢?”
提到老爷子,宁凤也是无奈,抬头朝楼上努努嘴:“待屋里生闷气呢,他说今个要吃锅包肉,我说前天才吃过,最起码还要再等两天,人不高兴了。”
宁洛阳失笑摇头:“甭管他,等宁屺两口子来了,自有能治他的人。”
说到宁屺,宁凤蹙眉,不免忧心侄媳妇:“桑桑他们什么时候来省城?我也好提前做准备,家里头多备点食材!”
“快了,你明天就可以开始准备。”儿子今天一拿到通知书就有打电话给他报备,依照他的脾气不会在池县多逗留。
宁洛阳抬步往楼上走,想了想又交代堂妹:“凤儿,你记得多屯点补充营养的食材,也好给桑桑那丫头补一补。”
“欸,哥你就放心吧,我记着呢。”
宁凤盘算着明天要买什么,燕窝、花胶、人参……心里想了一大堆,转瞬又不免泄气。
“我想的再好,外头也买不到有什么用?算了,还是明天早点去排队,看看供销社里有啥买啥吧。”
她回到厨房,揭开汤锅用筷子戳了戳山药,还有点硬:“再炖一会,现在准备炒菜。”
门口再度传来响动,欢快的对话使得屋子热闹起来,宁凤深知这是在外头疯跑一天的小哥俩归巢了,脸上含笑咕哝道:“小孩子火力旺,一天天也不怕冷,反正爱瞎跑,明个让我抓天壮丁,都去给我排队买东西。”
刚好也快过年了,趁着有人帮忙,提前把年货也给备出来。
可怜的陈述和宁圭叽叽喳喳正在复盘今天打雪仗的情形,丝毫不清楚有人在打他俩当苦力的主意。
………
宁屺一行三人回到池县时,天色早就暗下来,好在雪停了,打着手电筒行的也不算艰难。
他扬鞭,拉爬犁的四条狗狗熟练拐进家属院,平安到达目的地,宁屺不由呼出口气,一路上他小心翼翼赶车,丝毫不敢松懈,精神绷的极紧。
“到家了,下来吧!”
“好,坐的我腰酸背疼,重点是……”还尿急!个中苦楚不能为外人道也。
“等到家我给你兑点热水泡泡脚,去去乏气。”
“好!”桑芷萱听得心里熨帖,这脚还没泡到乏气就消融一半。
宁屺搀扶自家小媳妇下车,半抱在怀里送到楼梯口,略等了等,等云婉婉拿着行李也过来后,再一起往楼上爬。
家里的炉子特意没有弄熄,房间里仍旧余点热乎气,上完厕所回来的姐俩就见宁屺正在掏掉里头的废弃煤渣,云婉婉也有眼力劲,赶紧从角落里夹来一个新煤球。
桑芷萱一看没有自己的事,找来三个干净杯子,一人给倒杯热水暖暖胃。
“你别忙,放着我来弄。”宁屺抽空说她,手往床上指了指:“去那里坐好。”屋子不大,别等会撞到她就罪该万死。
“哦!”桑芷萱抱着杯子乖巧坐到指定位置,又招手喊云婉婉:“婉婉,你也来坐啊,先喝口热水缓一缓。”
云婉婉学她端过一个杯子置于手心,也不喝,就任凭热气蒸腾到脸上。
半晌后,手变得暖和起来,云婉婉将杯子往床头柜上一搁,一屁股坐到桑芷萱身边,径直拖过她的手:“我给你把个平安脉,这样大家都好放心。”
正端着洗脚水过来的宁屺一听忙不迭赞同:“正是这个理,有劳婉婉妹妹了。”
云婉婉进入工作状态,一脸认真,对于他的谢意只淡淡一点头。
桑芷萱被这两人当成大熊猫对待,也是哭笑不得,手腕上搭着脉,底下鞋袜也被褪去,双脚泡进六成热的水中。
泡着泡着,睡意上涌,桑芷萱头一点一点,眼皮怎么挣扎都掀不开,显然是累的很了。
宁屺忙撤走洗脚盆,动作轻柔给小媳妇擦干脚,刚巧云婉婉那里也好了,他欺身上前将人挪到床上睡。
“没事吧?”
“没事,芷萱身体素质好,孩子在肚子里很安稳。”
“没事就好!”宁屺这才放心,又对云婉婉笑笑:“天也不早了,你和你嫂子就在这睡,我去楼下找同事挤一挤。”
云婉婉笑着答好,只推说:“叨扰宁屺哥了!”
“这算什么叨扰,我还得感谢你照应你嫂子,行了,不讲了,不然谢来谢去咱们谢不完的,我走了,你记得闩好门。”
宁屺拿走洗脚盆倒掉,盆子就靠墙放在自家门口,然后直接下了楼。
黑七这个倒霉催的,就因为出来上厕所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往下看了一眼,被某些黑心肝给逮住,彻底沦为搬运工。
心不甘情不愿,好不容易搬完所有腊味外加行李,还来不及歇口气,催债的来了。
“怎么样,搬完没有?”
黑七给他一个大白眼,抬脚踢踢边上的大麻袋,一句话也不想说。
宁屺脸皮多厚啊,这才哪到哪,他点点头道好,得寸进尺:“我晚上来你这睡,那爬犁你帮我还回去,放在院子里过夜我可不放心,损坏公家财产就不好了。”
回应他的又是一个超大白眼:“你自己怎么不还?”
“我明个要赶路,今晚不休息好怎么行,路途遥远,照顾大肚婆不易啊,松懈不了一点,真是甜蜜的负担。”
宁屺语调轻松,说的不紧不慢,摆明是吃定黑七,临了还要来一路绝杀:“哦,看我这记性,你一个老光棍哪能懂这种负担?”
黑七:“……”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