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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趴在墙头一动不动。

这要被抓住可不得了,也不用夜访涯边农场,马上就能住进去享受挖矿生涯。

巡逻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漫天扯闲篇、发牢骚。

“你们说就咱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旮旯里头,部长咋叫巡逻的这么勤快?”

“毕竟有座铁矿在这里,哪能半点不上心,你以为部长是你这二愣子,一天光想着吃吃喝喝?”

“那不能,我还想着婆娘!”

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怼骂,“你以为就你想啊,我也想,一个月才回一趟家,田都快旱死了。”

“不是,这玩意,田要发涝你也不能同意不是。”

“我可去你的……”

声音越来越远,本该单纯如白纸的桑芷萱,因为觉醒了一份信息大爆炸的记忆,对他们这些话理解力满值。

她颇为不自在翻身坐回墙头,拿起四爪钩调换了一个方向,扯动两下绳子测试是否牢固。

很好!

“我先下去,你还是垫后。”

声音几乎贴着耳朵用气音在交流,嘴里呼出的暖气打在宁屺耳垂上,耳蜗瘙痒,引起他内心一阵骚动。

宁屺紧紧扣住手心,才能忍住不去抓耳朵,紧绷着颈椎僵硬点了下头,后知后觉怕对方看不到,又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桑芷萱利索跳到地上,怕被发现,手电筒也不敢开,索性还有些月辉洒下,地面宛若银霜密布,倒也勉强可以月下行动。

宁屺落地打了个趔趄,被桑芷萱眼疾手快一手捞住胳膊,“小心点!”

胳膊顺势反其道而行之,大手得寸进尺捏住少女的皓腕,美其名曰:“天黑路远,我看不清,咱俩牵着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行吧,行吧,快点走,再不走巡逻队又回来了。”

桑芷萱忽略心里那点悸动,只当这是身处激动状态下的正常反应。

他们跑来窥探涯边农场,前有狼后有虎,本身就够刺激的,心绪不宁也属恒常。

今天选的切入点他们辨别好一会,正是下放人员居住的平房中间位置。

“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咱们还得往左边再挪挪窝。”

“有道理!”

桑芷萱一兴奋就容易话多,这会儿压低着嗓音唠叨:“也不知道爸爸和姥爷他们下工没有,在不在房里?”

宁屺和苏进军也算有点交情,也来过这里好几回,还算了解涯边农场运作。

“因为铁矿的缘故,他们分两个班次开采铁矿,所以能不能见到人,这会还真不好说。”

桑芷萱有些萎靡下来,强作精神:“今天见不到也没事,反正我日后想来都很容易。”

她捧了捧斜挎布包,“给他们送份温暖也不错。”

走到尽头,绕了过去,零星有几间点着煤油灯,从门缝里透出丝丝薄弱余晖。

第六间和第七间也泛着光,桑芷萱心中一喜,偏头看向宁屺,对方有感回身撞入视线。

“我们兵分两路,以一刻钟为限,时间到了必须走人。”

宁屺紧了下握住皓腕的手,抢先把时间定下来,生怕她待会又反悔。

桑芷萱手掌微翻轻易挣脱束缚,抬起手腕看表:“现在时间8:35分,8:50分我们在门口集合!”

说完,大踏步推开六号房间的大门。

桑修远才下了工,正坐在床沿轻嗅香烟,想抽又舍不得点火。

房门被推开,他看到自家闺女贸然出现时,惊大于喜,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

“我的个姑奶奶欸,你大半夜跑农场来干嘛?不对,大门早就关了……”桑修远眼眸半眯:“你是从围墙外面爬进来的!”

“对呀,爸爸你好聪明,我和宁屺哥摇船靠近围墙,再利用飞爪钩爬了进来。”

桑芷萱笑容甜美,对自家老父亲那是半点不隐瞒,犹如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交代的干干净净。

桑修远一口气提着,险些没喘过来,手指恨恨在闺女脑门上戳了一下,又是宠溺又是无奈。

“你呀你,还笑笑笑,你老爸我可是笑不出来。”

打打不得,骂骂不得,说句重话桑修远都不舍得,他本就愧疚小闺女良多,也只能生会闷气自我消化。

桑芷萱被他无计可施的神情给逗乐,捂着嘴呵呵个不停。

“您不必担心我,我正要同您说,我这些年有幸得了一本古武秘籍,内外兼修,这双耳朵只要想可以听到方圆百米远的动静。”

她挨着桑修远坐下,声音虽轻吐字清晰,很有力量。

许是怕父亲不信,桑芷萱皓腕一翻催动内力贴上他的背心。

桑修远劳累一天,酸痛到不似自己的腰背被这股莫名温度拂过,瞬间疲累全消。

“老闺女啊,你这……还真有奇遇啊!”

“都说了叫你别担心我,这下知道了吧。”

桑修远开心之余,又在挂念另外的事情:“孩子,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要懂得,咱们能藏拙就藏住。”

为人父母,总是想尽可能方方面面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到。

都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爸,您放心吧,我不傻的,这事也就您知我知,剩下就宁屺哥那里用开玩笑的口吻提过一嘴,他想来也没有当真。”

桑芷萱说着,拿出布包里的搪瓷缸,“这是卤肉,您放着和姥爷他们一起吃。”

她起身捏了下被褥,硬邦邦的还算厚实,只不过盖被很薄,怎么睡,卷起来睡吗?

“您就这一床被子,冬天怎么过?”

桑修远嘴馋,捏着块卤肉大口送进嘴里,不以为意说道:“卷起来也挺暖和的。”

桑芷萱打量这不足十平方的房子,里边也就摆下一张床,床头安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柜子,柜子里有两套换洗衣物,就算是全部家当。

她拿过上回带来的两个饭盒塞进布包里,取出皮尺:“爸,您站起来,我给您量一下尺寸。”

“是要做衣服?别做,农场里来去就这些人,我突然穿一身新的算怎么回事,说不清来路的。”

这也的确是个问题。

“那夏天就先这样,我直接做棉衣,到时候你穿在里面,外面套一层旧衣服也就是了。”

桑芷萱帮桑父量好尺寸,又问他平日里上工情况?

“半个月轮一次班,我和你姥爷他们刚好分在一批,上半个月白天上工,下半个月换到夜间。”

“一般几点下工?”

桑修远吞下嘴里的卤肉,将搪瓷缸盖起来,不舍收进烂木柜子里藏好。

“也没个手表不能太精确,你来时我们刚刚下工,估摸着得7、8点了吧。”

“行,我记下了。”

桑芷萱继续发问:“您这里不能开火做饭,能不能烧开水?”

“厨房里老许是个热心人,给半个窝窝头就能帮忙烧水。”

“那我明天给你们带热水瓶和麦乳精过来,饿了也能填补两口。”

桑芷萱今天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过来,就端了碗卤肉,其他啥也没带。

桑修远不和自家闺女客气,只问她:“你钱够不够?”

“够的,来之前托晨阳哥换了半匣子小黄鱼,只不过钱票我都没带,要他每月给我寄东西。

现在既然宁屺哥在这里,也用不着他大老远寄东西过来,钱票干脆分一分,寄给哥哥们吧。”

“不用,你自己留着,那些都是爸爸留给你的嫁妆,就当存在晨阳那里,他是个妥帖人。”

“我和哥哥们哪里就分的这么清楚?我吃饱喝足也不能看着大哥他们挨饿受冻啊。”

桑芷萱不甚赞同,她三个哥哥疼她跟眼珠子似的,背着、护着这么多年,她如今有钱不给他们用那成什么人了。

桑修远强势打断闺女抗议,大掌盖住她的发顶,微俯身直视她:“萱宝一直都是个好孩子,爸爸知道。

但你大哥在部队里有吃有喝,缺不着他的。

你二哥的话,当年兵荒马乱被他老师直接带去大西北,如今也没个音信,我给你那个地址试着写信看看吧,不一定会回的。

至于你三哥,我直接让他回了湘省老家插队,村子里都是我桑家人,饿谁也饿不着他的。”

三个儿子都那么大了,说句实话,当年出事时他们都已成年,桑修远并不担心,唯一挂念的只有这个小闺女。

韩彩霞不靠谱,这事也是两人成婚后一起过日子,慢慢发现的,但他总期盼着毕竟是亲妈,怎么着也不会对萱宝太差。

谁曾想……

桑修远深深叹息,终究是委屈了自家老闺女。

萱萱贴心,还瞒着不让自己担心,桑修远轻柔摸摸她的发顶,心软的一塌糊涂。

桑芷萱并未发现自家老父亲快要溢出来的满腔父爱,因为他正在心底盘算要给三个哥哥寄点什么东西过去为好。

房门被推开,宁屺做贼似的闪身进来,亲热唤了声:“桑叔!”

然后故作凶恶瞪着桑芷萱:“桑小萱,咱们约好的一刻钟就走,你是忘到脑后根了是吧。”

“啊~”桑芷萱揪着老爹的衣角,一双美目心虚眨呀眨:“嘿嘿,宁屺哥哥别生气,我也就超过那么一点点。”

手指比了个指甲的位置,小心机一目了然,让人生不起来气也罢了,还觉得她挺可爱。

桑修远扯过自家闺女,往门口送:“行了,和宁屺回去吧,农场猫腻挺大,别总是来,万一让人抓着把柄就不好了。”

“别,我还没给姥姥姥爷量尺寸呢,等会再走。”

宁屺斜睨她一眼,不屑哼了哼:“等你黄花菜都凉了…”

他摸出一张纸条在桑芷萱眼前晃了晃:“看看,我都量好了!”

“哎呀,我就说宁屺哥哥能干,打小就是这样,又细心又全能,桑桑没有你可怎么办啊……”

桑芷萱小狗腿,立时一通彩虹屁拍的宁屺晕头转向,心里乐滋滋,面上还挺矜持,淡定回了句:“你知道就好!”

其实不然,桑家父女俩都在悄摸摸打量他放光的眼眸,水光潋滟,好不醉人。

桑修远觉得自己眼光还行,这个小女婿选的凑合,看,被他闺女吃的死死得,完全翻不出掌心。

告别桑修远,两人原路返回。

桑芷萱在和父亲聊天时也没忘记竖耳倾听外边的动静。

巡逻队一共两队,一刻钟内前过了一队,刚刚又走过一队。

但,谁也不知道第一队什么时候会折返过来。

于是,出了农场后,两人又将小木船往前划了划,盯着手表待了一个小时,就会摸清楚其中规律。

“差不多明了,一共两队巡逻队,他们应该是同时在巡逻,没有突发状况的话,一般一刻钟往这里经过一次。”

宁屺做出总结。

桑芷萱点头,拿过船桨:“弄明白以后来就方便很多,现在,我送你回去,顺便拿两个热水瓶回来。”

“麦乳精、桃酥、大白兔奶糖、兰花根、法饼……你那还有什么不用煮就能吃的?”

“暂时就这些,等我再寻摸寻摸?”

宁屺摸了摸耳垂,想着闺女就是贴心些,他来两年了,也只想着时不时带点钱票饼干和香烟进去。

棉被也就刚来那会,送进去两床厚的,棉衣姥姥不让准备,说有钱她们自己会想办法。

“我那肉干明天再晒一天,晚上蒸一蒸也算弄好了,到时候寄给大哥他们,对了,宁爷爷的地址给我,我也给他寄一份。

我还得去屯子里收点干货,到时候给大家分一分,也不知道晨阳哥还有白姨他们给我回信没有。”

桑芷萱念念叨叨,说些家长里短,宁屺也爱听,乐的同她讨论。

“那宁侠同志该乐坏了,这些年他最记挂的就是你。”

似是解释一般,宁屺悠悠说着:“世道艰难,宁洛阳同志带着我辗转各地任职,一直没敢进京,老头子也缩在干休所里当鹌鹑。”

桑芷萱介意吗?并不!人人自危的年代心里能记挂着已是不易,说到底还不得一切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