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无人再作回应,全力将阵法稳住,之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料,如今只盼望明亦能尽快突破境界,否则,这天真的要塌了。
明亦觉得浑身疼痛难忍,他之前吸收另外三件神器时都未有如此难受过。
他如今的灵力已接近枯竭,本应该待他恢复之后,灵脉稳定下来再吸收神器之力,可如今的形势并不容许他如此,因此,他唯有强行吸收,即使再大的疼痛他都要忍受,因为他知道这个机会是笙儿他们拿命为他换来的,所以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汹涌的灵力犹如洪水涌来一般,在他体内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本零落的灵脉被这股力量不断冲撞,如果不是戍灵印,估计他的灵脉早就断裂了。
可即使这样,他仍旧觉得此时的灵脉跟断裂没什么两样,剧烈的疼痛差点让他喊出声来,他死死咬住自己的牙关,将这些痛到极致的呜咽深深咽进了肚子里。
他的皮肤因为遭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开始一块一块的鼓出,那些力量无从宣泄,就像要爆体而出一样。
“啊……”明亦再也忍受不了,大声叫了出来,声音好似一只巨锤重重击打在阵法旁边那四人心里。
“明亦。”林洛笙眼里流露出无尽的心疼,却没有从阵法前面移动半分。
“阿亦。”允朝想要去他的身边,被林洛笙大声喝止。
“别动,稳固好阵法。”
“你没见到他难受吗?”允朝对林洛笙吼了回去。
“你去又能怎样?”林洛笙也提高了声音,明亦的状态让她心如火焚,可她们都无能为力,“一旦阵法被破,苍绝出来,我们一样要死。”
“可是……”
“相信他,他一定能行。”林洛笙既是说给允朝,也是说给自己听,她不断说服自己,“我们都要相信他。”那么多困难明亦都度过了,这次他也一定能行。
允朝不忿的望着林洛笙,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收回了脚,她心里不得不承认,林洛笙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如果苍绝出来了,那才是雪上加霜。
林洛笙虽然阻止了允朝,可她心里却比任何人都着急,如果可以,她宁愿为他承受这个痛苦。
只是,她无法插手,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明亦不被其他因素干扰。
明亦在狂啸之后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明亦,撑下去!”
“阿亦,坚持住!”
“亦儿,你可以的。”
明亦觉得耳边很吵,很多人在说话,但他无法睁开眼睛,他很想告诉他们,他真的撑不下去了,太疼了。
身体一寸一寸裂开,又再度重生,随后又再次裂开,如此反反复复,撕心裂肺。
明亦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的疼痛,却没有一刻像这么想死,也只有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吱,吱……”
突然之间,一阵鸟鸣声传进了耳朵里。
“亦儿,起床了。”
这是……师父的声音!
师父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明亦猛的睁开双眼,眼前残酷血腥的战斗场面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屋顶。
这是,天痕山的草屋!?
刚才那是师父的声音!?
明亦翻身坐起,跑到门前,伸出的手愣在了原地。
这会不会是幻象?会不会推开门后一切又会消失?
“亦儿,该练功了。”
真的是师父。
明亦一把推开了房门,在看清眼前的情景时,眼眶瞬间湿润了,这里是天痕山,而门外站着的正是那风姿卓越的霁月。
“师……父。”明亦喃喃道。
霁月站在那里笑望着他,“你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明亦用力眨了眨眼睛,霁月仍旧站在原地。
他几步便冲到了霁月面前,哽咽道,“真的是你,师父。”
霁月推了推他的脑袋,“你睡傻了,是不是又想借机偷懒啊?”
明亦摇头,“师父,不知为何,徒儿有些难受。”明亦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就像是有人在用力撕扯一般。
“怎么了?”霁月关切的问道。
明亦呼吸急促了起来,他身上传来剧痛,意识也有些混乱,他他觉得自己很久没见到霁月了,可又觉得自己从未离开过霁月。
“师父,徒儿好疼。”
霁月忙将他扶到床上,温和的声音传进了他耳朵里。
“亦儿,冷静下来,你现在的灵力很乱,需要你自行将灵力引导回心脉处。”
“不行,”明亦痛苦的摇头,“师父,徒儿很难受,灵力根本不受控制。”
“亦儿,你难道不记得为师当初教你聚灵的心法了吗?”
聚灵心法?
对了,他想起来了,霁月当初收他为徒时,传授他聚灵的心法,教他如何使用灵力。
那是最基本最简单的心法,也是他初次开始控制灵力的感觉。
他试着回想那种感觉,那种与天地万物共鸣,回到最原始的状态。
和煦的阳光、轻柔的微风、灵动的草木、流淌的溪水,他似乎被它们所包围,与它们共同呼吸,感受这万物生灵。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宋庆突然发现明亦似乎气息全无,惊恐的发出声音。
海兰拉直愣愣望着明亦,不知所措。
允朝当即脸色发白,双手不自觉战栗。
“别慌,”林洛笙大声喊了一句,稳住了众人心神,“没事的,他会醒过来的。”
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明亦!
此时明亦的心脉处一片狼藉,原本繁盛的两棵大树呈现一片死气,破败凋零,四周更有陌生的力量横冲直撞,混乱不堪。
就在此时,一颗亮光突然从高处出现,缓缓落下,渗入了大树的根部。
紧接着,随着一阵龙吟,两条巨龙从地底一飞冲天,一黑一白相互翱翔在树干顶部。
而下一刻,两棵大树交织的根部开始出现点点生机,皲裂的树干缓缓愈合,生命的气息从根部逐渐向上伸展,细嫩的绿芽像刚苏醒一般,在树枝上懒懒的伸展着身体。
万物复苏、一片生机。
体内那些横冲直撞的力量不断被两条巨龙吞噬,两棵大树被这些力量滋养,成长的越来越茁壮。
“有反应了。”允朝狂喜,“阿亦他没事。”
只见以明亦为中心,四周突然涌来不知名的能量,犹如一片旋涡,旋转如风,被明亦吸进了体内。
周遭正在战斗的无论是妖还是天师,都觉得体内力量翻滚不已,有种不受控制往外涌的冲动,众人当即顾不得战斗,纷纷停手压制自己的力量。
明亦的意识在自己体内醒了过来,眼前的小木屋和霁月早已不见身影,他的眸里闪过一丝悲恸,他早知道那是一场梦,心里却还存在一丝渴望。
可下一刻,他就顾不得神伤,因为他体内正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变化,黑白两条巨龙在他体内翻腾,吞噬着周遭这些陌生的力量。
两棵大树也在其中慢慢生长,树枝向四面八方舒展开来,蓬勃而有力,它们的树干交织在一起,挺拔而坚韧。
较之之前,大树显得更加茁壮,参天大树巍峨耸立在整个空间中。
原本零落的灵脉开始重新凝聚,从大树的枝叶上优雅的伸出,承载着璀璨的星光。
之前失去的灵力再度重新凝聚在体内。
明亦突然间又找回了当初聚灵的感觉。
师父,您的教诲,徒儿永不会忘。
苍绝在阵法内紧闭双眼,身上的妖力不断咆哮,准备着最猛烈的冲刺。
突然间,苍绝睁开了眼睛,虽然他在阵法内,可外界的波动还是让他察觉,他的眼内蕴含暴风,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一般。
“明亦,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一股庞大的妖力猛的冲了出去,击打着四周的金光,整个阵法开始了晃动,连带着整个绝仞渊都再次发生了坍塌。
林洛笙、宋庆、允朝以及海兰拉受到重创,纷纷口吐鲜血。
“坚持住。”林洛笙大喊,再次将更强大的灵力注入到阵法中,可她能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黑羽的强大超乎他们的想象,再这样下去,估计她会触碰到自己的本源之力。
不行,她答应过明亦不会再轻易涉险。
只是,她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苍绝的冲击在四人拼尽全力之下,暂时稳住了,可四人已经筋疲力尽,如果再来一次,他们谁都没有把握还能否将阵法稳住。
苍绝阴毒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阵法,冷哼一声,开始准备下一次的冲击。
“我看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明亦凝重的看着大树顶端的灵丹,之前在天乾峰杻阳谷时,这颗灵丹就曾出现过,当初他费尽心机都未能获取,此刻,在吸收了朱雀石的灵力后,他准备再次尝试一番。
纵身一跃,明亦再次来到灵丹面前,他缓缓将手伸出,可就在接触到灵丹那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出现。
明亦忍受着强烈的刺激,用力握住灵丹,嘭的一声,他再度被弹开,身子回到地面时,整条手臂都在战栗。
“我连这天地都不惧,还会惧你区区一颗灵丹。”明亦眉眼凌厉,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气势,他将双手置于身前,操控着灵力运转。
空中黑白二龙围绕着大树怒啸盘旋,不断抵御着灵丹传来的威压,大树左摇右摆,不断晃动着,狂风呼啸,狂暴的力量如海啸般翻腾肆虐。
明亦的头发和衣衫被吹的鼓鼓作响,可眼里的气势却越来越盛。
轰然之间,他向着大树顶端暴掠而出,一把抓住灵丹,任凭灵丹如何抵抗,都未有丝毫松动。
剧烈的痛感从手指传到手臂,明亦感觉手臂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可他仍旧没有放手,他一边操控着巨龙压制着灵丹的力量,一边用力紧紧握住灵丹。
“啊……”他发出大吼声,使出了全身气力。
只听得“嘭”的一声,灵丹彻底落到明亦手中。
苍绝将溯潜剑横在胸前,嘴角勾起了一抹狠戾的笑容,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破。”
下一刻,长剑横斩,周遭刺眼的金光彻底破碎,林洛笙四人受到反噬,均往后跌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无法动弹,而那黑色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林洛笙四人眼里。
苍绝仰天大笑,继而居高临下扫了林洛笙四人一眼,“本尊说过,待阵破之时,就是你们命丧之日,本尊要把你们抽筋扒皮,让你们死无全尸。”
“那从你们谁开始呢?”苍绝歪着头故作为难,目光倏地定格到允朝身上,“就从你开始吧。”
他拖着黑色长剑,一步一步向允朝靠近,他走的很慢,仿佛故意要观赏允朝垂死的挣扎。
允朝动了动身子,费力想往后逃,可她的妖力耗尽,身体虚弱无力,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
“允朝姑娘。”海兰拉惊恐的看到苍绝向允朝靠近,他强撑着爬起身,可下一刻,又因为力竭而倒向地面。
他声嘶力竭的喊道,“臭妖怪,有本事冲老子来。”
苍绝头也不回说道,“放心,很快就到你了。”
允朝眸中闪烁着恐惧,从头到脚窜起一阵寒意,她的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突然失声大叫起来,“阿亦,救我。”
“想要动他们,可有经过我的同意?”一阵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众人耳里,语气虽然淡然,可仍旧如重锤一样,击打在每个人心上。
“师弟。”宋庆最先反应过来,他惊喜的看着不远处重新站起来的人。
“明亦。”林洛笙眼眶浸满了泪水,之前的担忧和恐惧在此时全都爆发出来。
“师父,快救允朝姑娘。”海兰拉大声喊道。
“阿亦。”允朝在此时终于哭了出来,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不可能,”苍绝愣在原地,片刻后才猛的转过身去,难以置信的望着明亦,“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的羽翼……。”
此时的明亦清隽身影,卓然而立,最显眼的还是身后那一片黑色。
又一个黑羽诞生。
可他的黑又与苍绝的不一样,那不像是一种颜色,更是一种虚无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