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
霍缙川前脚刚关上房门,后脚就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靠着墙才勉强稳住身形。
斯蒂文急忙冲过来,“家……”
霍缙川急忙抬手,制止他的大声呼喊,“我没事。”
只是压低的声音,更显得虚弱无力。
斯蒂文隐晦地看了眼房门,而后一言不发地扶着霍缙川往书房走。
认真聆听着男人的嘱托。
霍缙川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斯蒂文身上,做着自己昏迷前的最后安排。
此刻,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一旦倒下,也许是几天,也许是一生。
“她失明的事瞒不住就算了,伊诺克的药迟迟不见效,早晚会发现的。”
“务必让钟姨时刻守着她,她眼睛不方便,去老宅一趟,问老头子要个经验丰富的霍家老人,帮着一起照顾她。”
“等她胎稳了,让钟姨每天推她去花园晒一个小时的太阳,她喜欢光明。”
“我的病情,不用向她透露。”
“要是我真的死了,等她生下孩子,就跟我的尸身一起火化,葬入霍家祖坟。”
这点霍缙川还真是异常执着。
“千万记住,别让她痛苦,她怕疼。”
“我昏迷期间,她和杜邦家族的事务全部交给你,我放心……”
不等话说完,人就倒了下去。
“家主!”
……
翌日。
郑媗昏昏沉沉醒过来时,已是十点。
她昨夜睡的晚,又累极了,所以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完全不知今夕何夕。
睡眼惺忪时,开门声响起。
郑媗习惯性地以为是霍缙川那个每天闲的蛋疼的伥鬼,理所当然地吩咐。
“水……”
揉着酸疼的脑袋,埋在被子里。
钟姨匆忙倒了杯水,小跑着来到床边,准备扶起郑媗,“郑小姐,水。”
温柔又慈爱的熟悉女声。
郑媗猛然惊醒,脑子和身体都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是钟姨?
掀开被子,强烈的光让她本能地抬手挡在眼前,避开刺眼的光线。
她脑子里百转千回。
霍缙川怎么突然良心发现放过她了?
分明昨夜,他还是不做人地驳斥了她的请求,一心只想做个人渣!
“郑小姐?您不是要水吗?”
钟姨柔和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郑媗一睁眼,就看到钟姨那张带着细纹的脸慈祥地笑着,一手拿着水杯,另一只手扶她起身。
然后握住她的手,把水杯放在她手里。
如此事无巨细、过分紧张的模样,倒像是把她当成易碎物品一样对待。
“水先放桌上。”
郑媗迫不及待地掀被下床,光着脚丫踩在地毯上,准确无误地摸进了洗手间。
她尿急!
全然没发现钟姨盯着她看时,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是说,眼睛看不见了吗?
郑媗解决完生理问题,又开始洗漱,这才浑身轻松地出来,对着钟姨点头。
“麻烦你了。”
拿起那杯水,坐在沙发上低头啜饮。
钟姨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盒药,倒出一粒,拿到郑媗面前。
“这是叶酸,郑小姐吃了吧,对您和胎儿都有好处。”
霍缙川当爹的速度快到令她咋舌。
一眨眼,孩子都两个月了。
果然是她行事雷厉风行、从不在乎世俗眼光的混世魔王小少爷!
太渣了!
钟姨的目光紧盯着她。
郑媗纵使有万般不愿,还是面色如常地拿过去,仰头吞下。
放下杯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可以交差了吧?”
钟姨刚寻思着这是眼睛好了,而后才反应过来,郑媗怕是误会了。
不过她也没解释,而是模棱两可地问,“郑小姐眼睛有什么不舒服吗?”
郑媗显然是有些诧异,但没说话。
钟姨突然夸张地拍着大腿,“嗐,是少爷吩咐的,他怕您突然见着光了,眼睛会不舒服,特意嘱咐我来照顾您一下。”
那人有这么好心?
郑媗其实是不信畜生能学会做人的,但也不妨碍她敷衍。
“我没事,适应一下就好了。”
更不妨碍她阴阳怪气。
“当然,如果你的少爷没有发神经,我连适应都不需要。”
钟姨讪讪的笑着。
人一旦尴尬了,就会自己找事做,譬如此刻,她将扔在床尾的书捡起来放在床头。
那书看着凌乱,像是被人蹂躏过一样。
钟姨偷偷用余光瞥一眼郑媗,然后开始指桑骂槐。
“郑小姐聪明漂亮,有学识有涵养,宽厚知礼,好端端的,才不会拿书撒气,定是小少爷蛮横霸道,惹恼了您!”
她越说越起劲儿。
“郑小姐您是不知道,我们少爷长的是人模狗样,就是长了一张臭嘴,奇硬无比,别扭又死傲娇!”
“天底下啊,就没有能让他低头的人!”
郑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您这是在替您尊贵的少爷说好话?”
下一秒,她冷下脸,冷漠异常。
“那大可不必,狗改不了吃屎,畜生永远也做不成人。”
不等钟姨回答,郑媗施施然起身,“说了这么多,我也饿了,带我去吃饭吧。”
钟姨掏出手机,“我让人送进……”
“不行哦。”
郑媗伸出食指晃了晃,眉眼清冷疏离,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眼眸低垂,意有所指地拍了拍肚子,动作轻慢又阴沉。
“这个小东西说它想去楼下吃,不然,它可能会撒泼胡闹哦,万一一个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