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围墙内,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翻越,高的在前,矮的在后。
少女身巧灵活,却在下去时犯了难。
少年站在墙下,伸出双臂,眉眼恣意生动,“下来啊,我接住你。”
小骗子。
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不要他帮忙吗?
一想到接下来的温香软玉入怀……
少女有些惧怕,咬了咬粉嫩的唇瓣,羞赧的目光看向少年,琥珀色的眸光沐浴在阳光之下格外耀眼璀璨。
“时宴哥哥,你要接住我,我害怕。”
少年唇角的笑意愈发温润柔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也柔的不像话。
他扬了扬手臂,“闭上眼,往下跳。”
语气低缓平和,格外让人安心。
下一秒,一团软糯馨香撞入他怀。
少年掂着如棉花般不甚有重量的姑娘,轻挑亮丽的眉眼,语气带着打趣,“我不是说了,相信我,我接的住你。”
就这全身没二两骨头的瘦弱,就是再来两个她,他也接的住。
少女脸颊粉红,羞怯怯地不敢看他,语气却又格外大胆,“放我下来!”
少年拉着少女在果林中穿梭,一看就知对这片地形极为熟悉,几乎是直奔目的地。
“时宴哥哥,我们会不会被抓啊?”
如珠玉般清冷的声音,如初生的黄鹂般悦耳,却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后怕。
少年缄默不语,带着她停在一颗结满果子的樱桃树下,抬了抬下巴,“你不是想吃樱桃吗?”
娇美秀丽的少女惊愕地张开朱唇,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它怎么能结这么多啊?”
眼前的樱桃树,树干分叉,横向生长,每一枝头都挂满了樱桃,又红又大的朱果在太阳下亮的刺眼。
少年骄傲地抬起头,格外自满得意,硬生生压下了他本身自带的温和儒雅,像是开屏的孔雀。
“这可是改良的品种,结的果多不说,还特别甜,就适合你这种小女生。”
他可是瞒着沈牧他们打听了许久才找到这样一棵品质上佳,高端供货的樱桃树。
偌大的帝都,再找不出第二棵。
眉目精致却稚嫩的少女显然有所顾忌,“我们这样是盗窃,万一被抓了怎么办?”
冷白如玉的面容略带忧愁。
却没注意到暗戳戳使坏的少年一把扛起少女,放在肩上,温和地勾起唇角,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不用怕,待会儿我们多留些钱。”
见少女似有顾忌,他佯装惧怕催促道,“快点摘,再磨叽下去,一会儿有人来了,我带着你这个小累赘,一个都跑不掉!”
少女抿紧唇瓣瞪了他一眼。
“我不是累赘。”
软糯糯的训斥毫无信服力。
少年喉间溢出一丝轻笑,欢快的语气满是无奈,“好好好,是我错了,你怎么会是累赘呢,分明是我的幸运星……”
“油嘴滑舌!”
少女嗔怪一句,便不再多言。
她反背书包,拉开拉链,安静地坐在少年肩头,仰着精致的小脸盯着那垂涎欲滴的樱桃,咽了咽口水,缓缓伸出了手。
白皙纤细的手如上好的羊脂玉,光滑细腻,在阳光的折射下透明温泽,仿若无骨。
描金绘彩的宴会厅里,男人温和的眉眼变得冷漠疏离,仿佛将过往的美好尽数遗忘一般,说出的话毫不留情。
“郑媗,我们退婚。”
少女泪眼涟涟,哀怨泣诉,好看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绝望与悲伤笼罩着她。
探进那双漾着水意的眼睛,男人刺痛般地避开目光,竭力忽视内心深处的沉痛。
岁月流转,一帧帧深刻入骨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划过。
漫天烟花的星夜,清丽疏淡的少女琥珀色双眸眼波轻挑,冷面之下三分柔情,七分试探,他从来心知肚明。
那时,他满心以为,他抓住了幸福。
可幸福就如那流沙逝于掌心,从来不会过多停留,还会再送上致命一击。
将一切希望化为泡沫……
众目睽睽之下,身侧不着寸缕的女人白皙滑腻的皮囊令他憎厌,怨愤。
幽闭的包间里,两具白花花的男性躯体亲密纠缠令他作呕,几欲癫狂。
这些画面让他绝望,甚至产生极度的自我厌弃,却不足以让他崩溃,让他疯狂。
唯独那则世纪联姻的财经新闻,刺痛了他的神经,所有理智和伪装尽数崩塌,胸膛深处剜心噬骨般剧痛,疼得他喘不过来气。
那一刻,他的天都是灰色的。
白净素冷的诊室里,顾时宴缓缓睁开了那双绝望且灰败的眸子,脑海中扑面而来的记忆将他压的头脑欲裂。
那些记忆,大半都与一个人密不可分。
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或懵懂、或甜蜜、或悔恨、或痛苦的碎片,汹涌而来,似要将他彻底淹没在岁月长河里。
撕心裂肺的痛,眼睛却是干涩的。
顾时宴怔愣地摸了摸眼角,无甚感觉几近麻木的指腹却没有湿润的痕迹。
原来,极致悲痛之下,是没有眼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