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容璋走进屋内,季书冉正在桌边与季太妃相拥落泪,赫连斐、陆定羲和珈南像是在争执什么,陈世霄则正跟红钿和属下交代后续的事情。
见陆容璋进屋,整个房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纷纷移神去看他。
陆容璋从未如此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你要走了?”陆容璋熟视无睹地走到季书冉身边,掏出怀中的锦帕想给他擦泪,身子才倾过去,就已经感受到几束充满敌意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
陆容璋怔了怔,没有去搭理他们,而是泰然自若地给季书冉擦去泪珠,再把锦帕送进季书冉的怀里。
才跟这人放下狠话,陆容璋倒是满不在乎,竟还能继续上演这你侬我侬的戏码,始终将矜贵把持得恰到好处。
但或许是长久的「夫妻」生活已经在季书冉的脑子里扎了根,倒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等他回过味来,陆容璋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季太妃的身子还有些僵,像是一下子适应不来这么低姿态的帝王。
“你要怎样?我明天还会回来。”季书冉反问。
“我说的不是明天,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我想知道你要去哪。”陆容璋的心头像是被细密尖锐的毛刺滚过一遍,又痛又痒。
“去楼兰。”珈南说。
“去昆仑。”赫连斐说。
“去云昭。”陆定羲说。
三人异口同声地抢答,但显然意见不统一,又开始了三人的争辩。
季书冉眉心皱起,没顾上几人的呛嘴,只是硬邦邦地回陆容璋说:“天涯海角,想去哪便去哪。”
陆容璋没说话,季书冉想到两人方才的对峙,补了一句,“你不是都已经筹划好了,只要定礼还在皇位上一日,我的心就在雍朝皇宫一日,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回来看……你们。”
不知道为什么,季书冉在泪意翻滚之间,心尖泛酸,似乎是想到他们之前真情也好,假意也罢的温情,把「看他们」换成了「看你们」,将陆容璋也悄无声息地归纳了进去。
说着,季书冉把那块锦帕收进怀里,没还给陆容璋。
“冉冉,我送你出宫。”陆容璋唇角扬起笑容,发自内心的浅笑,噙在嘴边。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陈世霄的心情。
原来孑然一身,以赤诚之心去待一人,就算只是得到对方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感情回馈,也能让自己体验到什么是如获至宝。
季书冉不理解他的笑从何来,对陆容璋这人来说,皇位就像他的命。如今既失去了自己,更送出了皇位,他竟像个没事人似的,还这么悠游自在。
季书冉有些不爽利,一把抹掉眼泪站起来,“好,把太妃送回去,然后送我出宫。”
陆容璋命徐英派人护送季太妃回去,再加派护卫送季书冉出宫,他自己却没有随同众人一道行出午门,而是独自回了养心殿。
白茫茫的雪地里,陆容璋踽踽独行,走在了回养心殿的路上,形单影只,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漫天大雪吞没。
“冉冉,走了。”
陈世霄的声音唤回了季书冉的视线,季书冉回神,看向对方,主动挽住陈世霄的手,笑了笑。
“走吧,出宫。”